柏随念准备伸出去的手顿住。
但眼中的狐疑和警惕却仍旧浓厚。
他陪太子读书不是一两日了,对于这寝宫之中的各种摆设最是清楚不过。
太子平日里休憩用的软榻和大床,都离香炉很远。
怎么会睡醒起身时打翻了香炉呢?
莫非,是那个贼人胁迫了太子,逼他这样说的?
柏随念暗下打算让旁边那些太监去找侍卫来。
还没来得及示意,寝宫的门便已经被打开了。
太子衣襟还有几分凌乱,墨色长发更是有些糟糟的,说这样子是刚睡醒,的确很可信。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孤正在休憩。”太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似乎柏随念打搅了他的好梦。
柏随念拱手行礼,声音不卑不亢,“昨日太傅留下的棋局还没解开,所以想早点过来,请太子解局。”
闻言,太子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不耐烦。
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只是烦躁的摆摆手,“行吧,进来吧。”
柏随念这才跟着太子走进去。
寝宫内,的确有打翻在地的碎片,却不是香炉,而是放置于在软塌旁边,那只太子最喜欢的青花瓷花瓶。
满地的碎片中,一朵新鲜的莲花还颤巍巍的躺在地上。
柏随念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正打算看向别处时,眼角余光却撇见了屏风底下的那双精美绣花鞋。
格外的熟悉。
不由得,柏随念多看了几眼,只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双鞋子。
“你在看什么?”太子走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
柏随念迅速收回视线,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可惜了太子殿下这般好的青花瓷花瓶。”
“一个花瓶而已,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儿,回头再让人从江南的水乡给孤送几个来就是了,怎么,柏爱卿喜欢?”
太子格外的爽快,大手一挥,“那便也给柏爱卿几个。”
柏随念拱手谢过,并不多言。
陪着太子解了那盘棋之后,太子便宣称自己头疼,让柏随念先离开。
“明日孤要去陪孤的母后,柏爱卿不用来了,正好我听说你的八妹惹怒了杜申,被罚到了寺庙里思过,柏爱卿便趁着这空档去瞧瞧她吧。”太子殿下说道。
显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偏偏柏随念还不能动怒,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说了句谢太子殿下。
转身离开时,目光再次看向了屏风。
那镂空的底座之后,精美的绣花鞋若隐若现,款式实在是熟悉。
可具体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柏随念愣是想不起来。
……
直到柏随念退出去,屏风后的女人这才缓缓走出来,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娇嗔,“太子殿下,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扔下人家去和那柏随念下棋,完全不管人家在后头站得腿酸。”
太子殿下立马露出宠溺的笑容来,上前搂住了那女子细软的腰肢,“是孤的错,孤向你赔礼道歉,送你南海进贡的头面,如何?”
说罢,便叫了外头的太监,从库房翻出了那顶珍藏已久的头面,递到了女人跟前。
头面通体都是正红色,外的美丽。
只一眼,女人便再也挪不开眼睛,抱着头面左右的看。
“这是红宝石的吗?”她急切的问道。
太子殿下嘴角的笑容有点僵硬,“这是红珊瑚的,红宝石头面仅仅皇后娘娘有,还赏给了你的二妹沈桑榆,你不知道吗?”
听闻这话,沈知雨的眼神顿时闪过几分阴毒。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
甚至,还是因为那红宝石头面,才被沈桑榆给狠狠摆了一道,伤了自己的手。
今日进宫来,她便是想和太子哭诉这件事情。
岂料还没有将这话给铺开,柏随念便来了,一直打搅到现在,叫她在屏风后好等!
想着,沈知雨的眼泪说来就来,当即滚落在了面前的红珊瑚头面上。
“这是怎么了,不喜欢这头面吗,孤还为你准备了其他的,来人啊。”太子殿下心都要化了,赶忙哄道。
沈知雨抬手,哽咽的抹眼泪,“太子殿下何必在意知雨的想法呢,反正我得到的都不过是这些次等货而已,比不上沈桑榆的那副头面不说,还活该被沈桑榆给羞辱。”
羞辱?
太子殿下顿时敛紧了眸色,“她羞辱你了?告诉孤到底是怎么回事,孤一定为你出气!”
“我才刚回京城,不想惹麻烦,太子殿下也不要为我蹚浑水了。”沈知雨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可偏偏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最能激起太子殿下的保护欲。
“今日你这件事情,孤就算是堵上一切,也一定会为你出头的,快说。”太子殿下厉声道。
沈知雨抽噎了两声,这才缓缓的开口。
而这头,柏随念快步离开太子的寝宫,穿过红墙的宫道时,正巧是碰上了去面见圣上刚归来的高庭钦。
两人交情甚好,既然撞见,便极为默契的同行往外走。
“珠珠的事情我今日在朝上听见了,但我没帮忙,不帮她,反而是在救她。”高庭钦沉声道。
柏随念颔首,“我知道,珠珠那性子,若是再不收敛着些,迟早会吃大亏的,叫她去寺庙里待着也不错。”
至少就不用因为柏家的身份,被迫卷入这场朝廷的纷争中了。
“需要的话,我会派人去保护她。”高庭钦又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