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铺的后院是一方天井,左右厢房,正对铺面的那边则是灶房。
彼时,胖婶儿站在灶房的案面跟前,和瓷盆里的面团做斗争。
方才还水面分离的一大团,在她的手里不断变换形状,不知觉间,已经光滑无比。
沈桑榆在一旁嗑瓜子,“做面条还需要发面,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胖婶儿得意扬起与脖颈成一条直线的下巴,“这你就不懂了吧,普通面条不够劲道,吃起来软绵绵的,而辉山那边的面加了草木灰,就能劲道不少,吃起来根根顺滑。”
“所以,你也加草木灰了?”沈桑榆又问。
“当然没有,草木灰这种东西多少有味道,所以我改成了鸡蛋,自然发酵一晚上,明早上再来切条下锅,煮出来的面条带着微小的气泡,汤汁融入进去,劲道又入味儿!”
说完又叮嘱沈桑榆,“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这是我的独门秘方。”
“好。”沈桑榆点头答应,“听起来就是特别好吃的秘方面条。”
胖婶儿一点不谦虚的承认,“当然,每次我相公都吃得一点不剩,就差把碗都舔了。”
说完这话,才拿起旁边的湿纱布,把面团给盖住,静静等待发酵。
擦干净手,问沈桑榆,“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沈桑榆道。
胖婶儿一口答应,“行,包在我身上。”
这爽快的劲儿,让沈桑榆哭笑不得,“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你也不怕我让你干坏事,到时候你怎么收场?”
“皇后娘娘都喜欢的丫头,能有什么坏心思,还是你想说,皇后娘娘和你同流合污?”胖婶儿问道。
这么大一顶帽子往她脑袋上扣,沈桑榆赶紧否认。
“皇后娘娘可是顶顶好的人呢。”她认真道。
胖婶儿同样认真,“是啊,顶顶好的皇后娘娘喜欢你,说明你也很好。”
这逻辑,无懈可击啊。
沈桑榆想着,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直接道,“我知道胖婶儿你从小就在京城长大,认识不少本地人,所以有个消息,需要你帮我传一传。”
至于是什么消息,沈桑榆则小声的附在胖婶儿说道。
胖婶儿听完,一口答应,“小事一桩,明天就能搞定。”
“那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啊?”沈桑榆问道。
“这可我说不好,不过有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只要你认识十个人,你就可以认识圣上了。”胖婶儿回答。
沈桑榆忍俊不禁,“这是什么老话,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世上老话千千万,你也不可能全部都听过啊。”胖婶儿道,“再说了,我也没见过这样凄惨的伯侯千金啊。”
任意被继母和表妹欺负,差一点就人头落地。
说出去,估计没人会相信吧?
可事实就是这般荒诞。
分明是伯侯府中最名正言顺的人,却被排挤欺凌得最厉害。
“我在海庄待得太久,大概让他们误以为,那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东西和地盘了吧。”沈桑榆微微眯起了双眼。
月光茭白,柔柔的落在了少女的脸庞上,亮澄杏眸之中,那池春水泛起涟漪,似有似无,让胖婶儿愣怔住。
“伯侯夫人这么对你,倒是有点像当年传闻中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看来传闻也不全是假的嘛。”胖婶儿缓缓道。
沈桑榆迷茫看她,“什么当年的传闻?”
胖婶儿摆手,“就是当年啊,伯侯大人迎娶如今的伯侯夫人,也就是你继母的时候,京城曾经传过,说你继母是靠着把正宫逼死才上位的,手段极其恶毒,却又不漏分毫把柄。”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传闻。”沈桑榆的眼神顺时凝重起来。
白皙的手指紧攥成一团,骨节分明。
“已经很多年了,而且当时传闻没多久就被压了下去,后来再没有人提起过,你又刚回京城不久,从何得知?”胖婶儿回答。
若不是面前的人是沈桑榆,她可能也会把这个传闻压在心底,直到死了再带进棺材。
可如今,她为沈桑榆气愤,才会翻出魏氏的旧事来说。
“丫头,那传闻我告诉了你,你也不要当面去质问魏氏,如今好不容易虎口脱险,可别再被算计了。”胖婶儿又仔细的劝。
沈桑榆缄默了半晌。
这才朝着胖婶儿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
说完话,沈桑榆就准备离开。
胖婶儿挽留她,“要不和我凑合睡一晚上,明早吃了长寿面再走?”
“下次吧,你刚被放出来,肯定有好多体己话要和你相公说,我才不好意思打搅呢。”沈桑榆婉拒。
她走出去,留下十两银子付秀儿吃的东西,消失在夜色当中。
秀儿捧着圆鼓鼓的肚子,有些担忧的看向沈桑榆,“小姐,您没事吧?”
“你说,这世上的传闻可信吗?”沈桑榆问道。
秀儿仔细的想,“也要分情况吧。”
“怎么分情况?”沈桑榆又问。
被问得这么仔细,秀儿反倒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了。
结巴了半天,才说,“奴婢也说不好,不过只要是关于小姐的传闻,只要是坏的,都不可信!”
天底下最最好的人就是小姐,她的坏传闻,一个字都不可信!
“那么,如果是坏人的坏传闻,是不是就可信呢?”沈桑榆缓缓问道。
“应该……是这样吧。”秀儿犹豫回答。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