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结束了。”
佐夜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莱特身上,须臾间,炽热的火焰从她的脚下涌起,瞬间将其吞没,数十米高的火柱冲天而起。
冰域散去,冰凰碎裂,无数冰枪也化为漫天雪屑,莱特一个翻身落在了雪杉树上,淡金色的眼眸注视着火柱的方向,佐夜的气息已然消失。
出手必见生死,他开的第二枪便埋下了伏笔,那颗子弹虽然被佐夜拦下,却并未被引动咒术,佐夜显然没把那颗子弹放在眼里,但很可惜,它是莱特为数不多刻印着九阶咒术的子弹,若是能够拖到冰凰消散,他本不打算浪费这颗子弹的。
同为九阶咒术,炎噬属于瞬间爆发的类型,引动的刹那吞没周围的一切,佐夜虽为圣灵士,但全无防备之下,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莫约持续了十秒钟左右,火柱渐渐变小,世界恢复了宁静,诡异的宁静,方圆三十米的雪杉林皆化焦土,烟雾弥漫,水汽蒸腾,余火不休,热的仿佛蒸笼一般。
焦黑的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这根本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只是一具冒烟的焦炭罢了,微风拂过,时不时有火蛇冒起,她双手护着头,这是她最后能够做出的反应,但来不及了,炎噬爆发的刹那,血肉成炭,虽仍直立着,但已失去了生机。
“朱,我的代号,我们地狱再见。”
莱特走到她身前,淡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有条不紊的换好子弹,抬手便是一枪,子弹贯穿了佐夜的额头,将她的身躯砰然碎裂,火星飞散,灰烬洋洋洒洒的飘落。
“被波及了吗?”
叶月不见了,只余下一地的灰烬,想想也没错,虽然叶月处于炎噬的边缘位置,但连圣灵士佐夜都抵挡不住,更何况一个毫无灵道基础的孩子,这一地的灰烬大抵就是他尸体的残留物了。
“所以我才讨厌收拾烂摊子。”
莱特掸了掸灰尘,收回了灵导枪,转身朝罗兰宫走去,算算时间这场宴会差不多该结束了,是时候让‘月’出来收尾了。
……
短短十几分钟,但这段时间对萧殊来说漫长的无以复加,单单维持剑域便耗尽了心力,可他依旧无法稳住道身,只需松懈片刻,等待他的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剑域已然是仙道手段,何其强大,即便丹元被束缚,可为何会连区区的毒素都压制不住,连道身都稳不住?
虚无之境。
“你在害怕什么?”
白发男子站在虚空,他的长相与萧殊一般无二,他在笑,笑的凉薄,笑的淡然,好似天边苍云,不染半分烟火。
“害怕?”萧殊微微皱眉。
“若非害怕,以你的能为,如何会压制不住这种程度的毒素,如何会连道身都控制不住?你在害怕,你害怕做出选择,害怕失去自我,为何剑道有缺,为何剑域敌不过白君,便是因为你怕了,凡性未能尽褪,如何称仙?”白发男子反问道。
“我……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一心,何来二身,为何要分你我?要分仙凡?你我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萧殊很想反驳,但他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无论是心魔也好,明悟也罢,正所谓相由心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面前这个人更了解自己了,无论承认与否,这都是事实。
“你我本为一心,但忘我之后,我是我,你是你,凡尘尚能融洽,然小堇死后,忘我大成,你顺利突破天人境,渡劫成仙,我便是仙,而你不过是凡性的残留罢了,你其实很清楚,前路已断,该消失的是你,担心什么呢?什么虚魔,什么白君,什么虚灵界,全都交给我就好了,若再犹豫,不消片刻,你我便会身死道消,如此你便甘心吗?”
声音回荡不去,仿佛心底响起,抬头再看,哪里还有什么白发男子,虚空无边,唯自己一人而已。
他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萧殊久久没有言语,心中茫然,刚才这番话是谁说的?是萧殊吗?若他才是萧殊,我又是谁?
七情为何?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为何?生、死、耳、目、口、鼻。
七情不存,六欲尽绝,仙佛真的如此吗?
原来我才是心魔,难怪我时常犹豫不绝,若真成仙,又怎会贪恋过去,又怎会害怕,斩了便斩了吧。
心念起,白发男子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伸手一指,虚空万剑丛生。
“有此觉悟,你才是我,你才是萧殊。”
白发男子伸手虚握,万剑如雨落下,萧殊不闪不躲,只是闭目静待,无论是对是错,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一切众生,皆具仙佛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不能证得。若离妄想,则一切智,自然智,无碍智,则得现前,非是寂灭,而是调伏欲贪,断欲贪,越欲贪,于诸惑业及魔境,世间道中得解脱;犹如莲华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千万青莲盛开,剑雨落在其上尽数消散,伤不到萧殊分毫。
“何必如此,他若寂灭,你的劫数自消,我亦是在救你。”
白发男子见状不禁长叹,他甘冒如此风险,明明只差一步,难不成天意如此,任你修为通玄,也难猜天数。
“万般皆有定数,此劫落与不落,又有什么分别,天道非你我所能左右,他若寂灭,我倒为难了,不如顺其自然。”红衣人笑道。
“唉,不该是你的,荒诀一事本就蹊跷,要我说这哪是什么劫数,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