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朱由检也正为言官掣肘而烦恼,见温体仁能摸透自己的心思,自是大喜道:“先生何以教朕?”
温体仁忙谦恭地奏道:“陛下,御史制度古已有之,汉代已有御史台,一直沿袭到元,职责均为纠察弹劾官员,肃。info--我朝洪武年间,御史台更名为都察院,在都御史之下又分设江西、浙江、福建、四川、陕西、云南、河南、广西、广东、山西、山东、湖广、贵州十三道御史,代天子巡按全国,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御史官品虽低,但不受地方节制,并允其风闻奏事,即使所奏为虚亦不得之罪,因此权力极大,颇能左右廷议。”
这温体仁并不急于说出自己的主意,而是先给朱由检科普了一下御史制度,最后才道:“太祖皇帝设立都察院,原只为监察官员,惩治贪弊,而非越俎代庖,干预地方行政。可后来御史权力越来越大,肆意参劾而不受制,岂止地方,即内阁与六部也深涉其中。更有结党营私、与地方官员沆瀣一气者,如阉党中就有不少是御史。
“如今陛下君临天下,万象更新,这些御史不但不配合,反而处处指摘陛下之新政,且一人发难,群起而继之,又在朝堂之外广布舆论,使士绅对陛下颇有怨言。如果说陛下是翻山越岭的旅人,那么这些人就恰似阻路的荆棘,若不大刀阔斧砍伐一番,必刺人手足,为害不轻!”
这番话说得危言耸听、杀气腾腾,朱由检也听得冷汗直冒道:“先生之意,是要朕杀几个御史立威么?”
“那倒不是。”温体仁忙赔笑道,“我朝祖制,御史不会因参奏而获罪,陛下想立威,只恐师出无名。”
“那该当如何?祖制!…”
朱由检简直恨透了“祖制”二字,心想就因为因循守旧,中国才会渐渐落后,从世界第一大国、强国,变成人尽可欺的东亚病夫!可是在这个时代,因循守旧的势力又是如此强大,皇帝不遵祖制,他的谕令就会失去合法性,大臣们就可以和他对着干,最后往往还得是皇帝妥协…
温体仁不愧是聪明绝顶之人,立即垂首奏道:“臣有一策,可既不违祖制,又使御史无法掣肘陛下。”
“快讲!”朱由检迫不及待地道。
“陛下明鉴,这十三道御史在设立之初,可就是让他们巡按全国各地的。”温体仁微微一笑道,“可如今京师都察院一百一十名御史,再加上南京都察院三十名御史,有几个是在巡视呢?”
朱由检听了先是一愣,半晌才似有所悟地道:“哦…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要把他们撒出去?”
“正是!”温体仁忙肃容奏道,“只要陛下圣意已决,臣明日即上奏章,言祖制不可废,十三道御史必须巡按全国,所奏之事必须为巡视行程中所探访、查察而得之事,如无事可奏,或所奏避重就轻,反而对朝政妄加评议,则说明此御史不称职,应予撤换,乃至治罪!”
朱由检反复品味着温体仁的话,心想这招可太损了。在交通和信息传递并不方便快捷的情况下,把所有御史全撒出去,等于就是把他们赶出了京师,赶出了大明帝国的权力中心。如此一来,言官们不但上奏章的难度大大增加,消息也会变得闭塞,比如你在云南、广东巡视,京师发生什么事,等你知道并且写出参奏、递到朝廷,事情早尘埃落定、板上钉钉了。
再联想到御史多是东林党人,温体仁这一手的目的也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等于就是把他的政敌给发配出去了。没了这些言官的帮助,东林党的势力就会大大减弱,温体仁再和周延儒联手,说不定真能寻机会扳倒以钱龙锡为首的东林系阁臣,把票拟大权揽入自己手中。
朱由检不禁陷入沉思之中。这几个月下来,他已经摸清了温体仁的套路。此人于国事没有半分真知灼见,却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玩弄权术、勾心斗角上,是个典型的小人。但是,现在能帮助自己的,恰恰是这种小人,而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几乎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用温体仁之策,则可能会扶植一个权臣;可不用温体仁之策,现在这一关就不好过!
因此朱由检思忖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故意轻描淡写地道:“先生身为阁臣,自可议论一切朝政。”
温体仁何等聪明,立刻明白朱由检这是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谢恩之后喜滋滋地退下了。
第二天的朝会上,果然有吏部文选司郎中谢升、翰林院学士许瑚二人不约而同地上疏,内容就是温体仁说的十三道御史应外放。不用问,这两人肯定都得到了温体仁的授意。
而包括都察院御史在内的所有官员,本来都一门心思地琢磨着怎么能让皇帝改弦更张,回到过去的老路上,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对他们来这么一手,一时间全都惊呆了,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而温体仁不愧是老奸巨猾,主意明明是他出的,他却不置一词。倒是周延儒年轻气盛,立即向朱由检表示赞同谢、许二人的意见,并大声疾呼道:“自万历年间以来,地方吏治日益败坏,正该厉行刷新。且不论其他,户部全国在册耕地七百万顷,五军都督府在册耕地四百万顷,按官定税率,无论如何不该缺粮,且平均税率仅为三十税一,百姓负担极轻,为何年年欠征且民不聊生?难道科道官员不该深入地方详查,据实奏明陛下么?”
周延儒所说又是一篇大文章,也是朱由检极想做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