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开始了,西安城中的百姓为了自家的生计,又各自忙碌了起来。只有孩子们无拘无束,又因为家贫念不起私塾,仍是三五成群地在街上闲逛玩耍。
这本来是极其平常的场景,可今天略有不同的是,每群孩童的身后都默默地跟着一个半大孩子,或是体弱无力的老头子。
这些孩童蹦蹦跳跳地来到一家榆林商帮的店铺门口,后面跟着的人便悄声道:“就是这里,开始!”
见门外并无伙计,孩童们便一齐有节奏地高声唱道:“榆林商帮不要脸,百姓挨饿他赚钱;卖米生虫又掺假,谁要找他他还打;榆林商帮真无耻,地痞流氓臭如屎;不许别家卖得贱,砸店欺行又霸市;榆林商帮真可恶,店大欺客有官护;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脆生生的童音在大街上传出好远,来往的行人无不驻足细听,还不时有人高声附和道:“唱得好!真他妈就这么回事!”
原来这榆林商帮果然是仗着自身势力大,不论掌柜还是伙计,只对达官贵人笑脸相迎,对普通老百姓则是横眉立目,冷嘲热讽,在老百姓中口碑极差。
但因为垄断了西安很多商品的市场,榆林商帮一直是有恃无恐。而老百姓对柴米油盐这类生活必需品,又是一天缺了也不行,只得忍气吞声,受着伙计的白眼,还得掏高价购买次品。
前一阵由于几大商帮大打价格战,榆林商帮的商铺虽然把很多商品的价格也降了下来,但却以缺货为名囤货不卖,基本上处于半歇业状态。
可就在昨天,陕西商帮的所有商铺突然停止价格战,除了大米以外,所有商品均恢复到正常价格。
几大商帮自然闻风而动。经过紧急商议,晋中商帮、榆林商帮和虎啸商帮一致做出决定,于今天立即开店卖货,价格却比陕西商帮要低一些。这也是他们事先定好的策略,只要陕西商帮顶不住抬价,他们立刻把价格打下去,直到把对方拖垮为止。
虽然这是个“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只要是商人,都会感到肉痛;但一想到陕西商帮就快挺不住了,几大商帮的帮主还是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心想这场商战总算是要分出胜负了。
至于这些天来陕西商帮以三两一石的价格卖米,乔北岳、李虎和马老四等人虽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毕竟粮食只占到西安所有商品里的一小部分。而且前期他们卖九两一石,已经攫取了极大的利润,因此倒并不十分慌张。
他们均认为这三两一石的价格也太低了,按现在的行市,即使几大商帮联合采购,也不可能拿到这么低的进价。所以陕西商帮肯定是赔本赚吆喝,过不了几天就难以为继了。因此他们仍是是坚挺米价不降,还打算等陕西商帮无米可卖以后,继续把米价挑到十两以上。
可今天刚一开店门,外面就来了这么一帮起哄的孩子。店铺的伙计大怒,立时跳出门来大骂道:“哪里来的野种,在这里胡沁什么!再敢胡说八道,看大爷不把你们的嘴撕了!”
孩子们见有人出来,自是一哄而散。可是让他们这么一闹,本来想进店买货的人,也都越看榆林商帮越不顺眼,转身拂袖而去了。
掌柜的等了半天仍不见开张,不禁心中焦急起来,对伙计们骂道:“你们这些懒蛋,恁地不会做生意!客人不进店,你们不会出去吆喝么?”
这些伙计登时有些傻眼,平时他们趾高气扬惯了,而且过去商品不愁卖,只要在店中高坐,顾客自会上门。如今让他们放下身段出去拉客,还真是有些拉不下这个脸来。
但掌柜的知道帮主马老四的脾气,昨夜他反复交代,一定要不怕赔钱,狠狠地甩货,顶得陕西商帮卖不了东西;如果竟一天不开张,那还不得把马老四给气死。
因此他还是把伙计们撵出店外。这些家伙无奈,也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吆喝起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榆林商帮的货,就是比陕西商帮便宜了啊!”
可是吆喝了半天,竟连一个过来问价的都没有。不但如此,伙计们还发现有些百姓明明买的东西自己店里有,却非要舍近求远,去陕西商帮的店里买!
这下掌柜的可坐不住了,他走出店门拽住一个路过的老者道:“喂,我们店里的东西又便宜又好,你们怎么反而去买陕西商帮的货呢?”
那老者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还不知道罢!很多老百姓都和黄海、陕西两大商帮立了字据了,一样的东西,只要人家的店铺按照往年正常的价格卖,就不能买你店里的东西,多便宜也不行!一旦违反字据,人家不但不赊米,而且就不卖给你了!”
稍停片刻,那老者又哂笑道:“其实用不着这招,就你们榆林商帮那名声,顶风都臭八百里了。卖的又不是非买不可的东西,我们干嘛要跑到你这里来买?”
“什么!”掌柜的如同五雷轰顶,一溜烟跑到帮主马老四那里禀报。
马老四一听立刻暴跳如雷,马上去见乔北岳和李虎。
二人听罢也大吃一惊道:“这李鹤年好歹毒啊!不用问,那些唱童谣的小孩子也是他们安排的!真要如他所愿,那贵帮在西安就无法立足了!”
“我贼他妈!”马老四的脸已经涨成紫色,“李鹤年那个老东西哪有这个能耐,这必是那个姓尤的小王八蛋出的馊主意!”
“马帮主稍安勿躁,你在这里把房顶骂塌也没用,咱们还是赶紧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