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城城破,流贼蜂拥而入,城内顿时一片大乱。
蕊儿见情势危急,紧张地对朱由检道:“王爷,蕊儿保护您冲出去!”
朱由检却摇头道:“来不及了!外面至少有几万流贼,咱们两个人就是铜头铁骨也走不掉的。不如先躲藏起来,找机会再逃跑。”
“可是能藏到哪里?”蕊儿急得都快哭了出来,“流贼定会挨家挨户地抢劫,咱们早晚会被搜出来的!”
“咱们不见得非得藏在屋子里!”朱由检匆匆地道。
蕊儿却大惑不解地问道:“那要藏到哪里?难道藏到大街上么?”
“对,就是大街上!”朱由检道,“咱们赶紧把衣服扯烂,化装成乞丐,也许能躲过一劫!”
蕊儿还在犹豫,朱由检却不由分说地拽住蕊儿的衣服,“嗤拉”一声撕了个大口子,又拾起地上的泥土往她脸上抹去。
蕊儿惊呼一声,却见朱由检直接在一汪泥水里打了个滚,再站起身来时,已是满身满脸的污渍,倒真像一个沿街乞讨的小要饭花子。
“别愣着,快点呀!”朱由检见蕊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突然一把将她扑倒,两人重重地跌在泥水里,这下蕊儿也成了一只泥猴了。
此时,张献忠与李鸿基已经率领着各自的手下闯入城门。那些打开城门的士卒与衙役还以为主动开城,流贼必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却不料张献忠怪叫一声,抡刀便跺,他身后的贼兵也逢人便杀,遇人便砍,顷刻之间就把那几十名士卒衙役全都杀死。
那县令李逢源已经吓得尿了一裤子,刚想伏在地上装死,李鸿基手下的一员战将已经从马上大手一抓,将他高高地提上马鞍,用钢刀押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喝道:“带你爷爷刘宗敏去县衙,交出粮仓和银库的钥匙!”
李逢源此时早吓得魂飞魄散,只得用手指点着为李鸿基等人指路。李鸿基哈哈一笑,也不停留,率领麾下人马直奔县衙而去。
可张献忠却不然。他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挨家挨户地闯入民宅搜索。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更是他的重点关照对象。贼兵先是将家中的所有人都驱赶出来,然后在各个房间里翻箱倒柜。只要是点值钱的东西,立即打包带走。主人若是稍有阻挡,贼兵挥刀便杀,甚至有些贼兵完全是随心所欲,没有任何理由地杀人放火。
幸亏朱由检和蕊儿化装成了乞丐,贼兵只对富户感兴趣,而对极其贫穷的人家以及要饭花子,既然榨不出什么油水,也懒得理会他们。
乱哄哄地闹腾了半个多时辰,张献忠抢了个盆满钵溢,正洋洋得意之时,忽见李鸿基的人马押运着几十辆大车从县衙走了出来,大多数车上满载着粮食,还有几辆车上装着整箱的银锭,简直是大获丰收。
张献忠抢了半天,虽也摸了不少些金银细软,毕竟较为分散。眼见李鸿基一声不吭,却把最大的肥肉抢到口中,登时大为不满。
他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他的养子、人称“一堵墙”的张可旺会意,立即纵马而出,拦住李鸿基的去路大喝道:“我说闯将,你懂不懂规矩?芮城的城门是我父亲赚开的,城中的东西理应由我父亲来分配,自然也少不了你们闯王的一份。如今你闷声不响,拉着东西就走,这算怎么回事?”
李鸿基并不搭理张可旺,只是对左右微微一笑。他的队伍中也冲出一人,指着张可旺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想朝我们闯将要东西,可以,让张献忠自己来要!你个爹多娘少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还敢冲着我们闯将吆五喝六?再不滚开,我郝摇旗可不管你是谁,一枪一个透明窟窿,让你彻底凉快!”
张可旺登时勃然大怒。其实他本姓孙,跟着张献忠造反以后,为了取得张献忠的信任,不得不做了张献忠的养子,改为姓张。每日白天磕头请安,晚上还得为张献忠打洗脚水。其实他为人性骄气傲,此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因而最忌别人当众提起。
而郝摇旗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句“爹多娘少”将骂得面红耳赤。张可旺气得咬牙切齿,也不答话,抡刀就向郝摇旗剁来。
那郝摇旗也不含糊,挺枪便来相迎。他本名郝永忠,是明朝边军中的旗手。因与蒙古人作战十分勇敢,经常摇旗呐喊着冲锋在前,故此得了个“郝摇旗”的绰号,慢慢地叫响开来,本名倒没几个人知道。
见张可旺与郝摇旗厮杀在一起,张献忠和李鸿基也沉不住气了,忙呵斥二人回归本队。
张献忠先是反手抽了张可旺一记耳光,佯怒道:“两边大人都在,有你这娃娃说话的份?”
其实张可旺比张献忠也小不了几岁,可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捂着脸讪讪地退在一旁。
教训完张可旺,张献忠对着李鸿基哈哈大笑道:“闯将,小孩子不懂事,你可莫怪!”
李鸿基也淡淡一笑道:“八大王太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偶尔言语失和也是常事,也不必太责怪可旺贤侄了。”
张献忠仍是笑吟吟地道,“既是自家兄弟,咱们说话也不用走那些弯弯绕。闯将你行事可不大规矩啊!也难怪可旺生气,你就这么不言不语地闷声发大财,难道不怕大龙头责怪?”
郝摇旗还要说话,李鸿基帐下大将刘宗敏却将他止住,对着张献忠粗豪地大笑道:“张敬轩(张献忠字敬轩),我们闯将敬你是个人物,才没有怪你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