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心情很爽,可新任的文华殿总管太监管宁,就很不爽了。
他本是北直隶大城人氏,父亲是失去了土地的雇农,自幼家境贫寒,生得又瘦弱,没少受同龄孩童的欺侮。十岁的时候,一场瘟疫夺走了父母的性命,地主自然不肯白养他这个没用的孤儿,将他从村子里赶了出去。自此他以乞讨为生,受尽白眼和拳脚,有时候还得与饿狗争食。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当太监这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
但是想当太监,可不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那么简单的。别看这一刀,那可是手艺,往往都是祖传的功夫,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干得了的。那年头想走这条路的同志大有人在,“阉匠”的收费也越来越高,至少也要五六两银子。管宁一个大子儿没有,一咬牙一狠心,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真的挥刀自宫了。
不是后面还有一句么:即使自宫,未必成功。管宁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算是命大又活了过来,却不料应征太监的人数太多,比公务员考试录取率还低,连续等了几年都没等上入宫的机会。这几年他所受的苦,也自不必细言。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当管宁快要绝望之时,御极四十八年的万历皇帝驾崩,他的儿子光宗即位仅仅一个月也紧跟着驾鹤西游。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年仅十岁的天启皇帝即位。魏忠贤在朱由校年幼之时就带着他,朱由校自然对他依赖极深。自此,魏忠贤扶摇直上,权势越来越大。
以东林党为首的文官集团,自然不肯坐视宦官集团与自己争夺权力。而魏忠贤全凭皇帝的宠信,本身却是不学无术。他自忖不是东林党的对手,只好疯狂地拉帮结派,壮大自己的力量。考虑到现有的太监队伍严重老化,已经不能适应新的斗争形势的需要,魏忠贤开展了有明一代最大规模的一次扩招。管宁正是在这次扩招中被选入宫的。
他自幼混迹于市井之间,遍尝人间冷暖,别看年龄不大,却历练得十分机灵。因此,他在宫中混得十分顺利,不到三年时间,就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逐级升到了少监。由于表现出众,也受到了魏忠贤的重视,还荣幸地拜魏忠贤为干爹。魏忠贤也很够意思,将他分派到尚膳监,这可是二十四衙门中的肥缺。
就在他憧憬着过两年熬成尚膳监总管太监,或是被干爹外放出去,做个镇守太监、甚至守备太监的时候,魏忠贤却突然派他到文华殿做总管太监。
委任之时,魏忠贤还神神秘秘地跟他说:“我儿,你可不要小瞧了这文华殿总管太监。别看这个职位没什么油水可捞,可这宁王殿下,却与咱家有着莫大的干系,比那些镇守太监什么的可重要得多。你赴任之后,别的事什么都不用管,只务必小心在意,把宁王给我看紧了。文华殿上有任何风吹草动,每天宁王和王妃做了什么,你都须细细禀报上来。而且,你还得想办法哄着他,让他信任你,宠着你,任何事都不防着你。到那时候,咱家做什么事都方便了,明白没有?”
管宁如何不明白干爹的心思,心中也为受到魏忠贤如此重用而洋洋得意。为了行事方便,他刚一上任,就来了个大换血,把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之人。
没成想第一天,王妃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不肯吃尚膳监送过来的饭食,居然亲自下厨做饭。管宁知道这是摆明了不相信自己,又不好和王妃顶撞,只得按吩咐照办了。
“等咱家禀报了干爹,再让干爹奏明万岁,参他个不守祖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管宁心中恨恨地想。
哪知道还没等他通风报信,王爷突然抓狂,引来林佑坤夜闯文华殿。前去开门的小太监,正是管宁手下最为得力之人,没想到被林森一脚踢中小腹,虽然没死,却也呕血三升,没一年半载恐怕下不了地了。等事情结束,林佑坤居然连个屁都没放,转身就那么走了!
管宁又惊又怒,心想何曾在宫中吃过这么大的亏!林佑坤前脚刚走,管宁后脚就直奔东厂,亲自禀报魏忠贤。
到了东厂门口,才发现气氛与平日有异。东厂向来戒备森严,可今日比平时的护卫又增加了一倍,东厂档头许显真还亲自值守。
管宁一看这阵势,自然知道东厂是有大事发生。若换了平时,可能他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但一则觉得今日受了林佑坤的欺负,不找干爹出头,心里实在憋气;二则他素与许显真不睦,若见了他扭头就走,岂不是让他瞧不起?因此心一横,仍如平时一般,大摇大摆走上前去。
许显真见是管宁来了,双拳一报,不冷不热地道:“这不是管公公么?真是稀客!公公不在文华殿伺候宁王,到东厂来有何贵干?”
管宁也冷笑一声道:“唉呦,咱家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侍卫在这里站岗,走近了才看出来,这不是许大档头么?今儿是怎么了,大档头平日里只顾着杀人放火,哪有功夫和咱家打招呼啊!许是您换班了,换到东厂大门儿做门房?不好意思,咱家找九千岁有事,回见吧您呐!”说着就要往里闯。
许显真听了管宁这一通冷嘲热讽,并不气恼,只是扬手一拦,面无表情地道:“管公公且慢。九千岁有旨,今日在东厂商议要事,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否则格杀勿论!”
管宁也不含糊,双手叉腰,扬着光光的下巴道:“合着咱家是闲杂人等?许大档头,你可别忘了,九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