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尚未出鞘,那点寒光已经从鞘口透了出来,房间里立刻如同一道闪电撕裂夜空,使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乔启泰见林佑坤生疑,也吓得额头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忙摆手道:“请这位大人万勿误会,小人真的只是安分守己的商人,只想和公子做生意,绝无其他企图!只不过,小人是从一些细节看出,公子绝非如同刚才所说,是海南来的行商。依小人斗胆揣测,几位却是从…”说到此处他却急忙停住,又回身关紧了房门,才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却是从宫中出来的吧?”
林佑坤见身份被识破,不由得动了杀机,右手已经扶在剑柄之上,却仍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乔掌柜又是从哪里看出,我们是从宫中出来?”
乔启泰在生意场上饱经风雨,如何看不出林佑坤的意图,慌得赶紧跪倒在地,冲朱由检磕头道:“大人饶命!小人绝无歹意,绝无歹意啊!”
朱由检倒觉得乔启泰不像是东厂或锦衣卫的密探。他止住了林佑坤,又问乔启泰道:“乔掌柜不要慌,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从宫中出来的。但你又是从何得知呢?”
乔启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答道:“这位大人一直手持长剑,剑鞘之上刻画着一匹肋生双翅的骏马,腾云驾雾,扶摇直上,小人认得这是大内腾骧右卫独有的标志。”
林佑坤心中一惊,没想到是从自己这里出了岔子,却仍不甘心地*问道:“你若是平民百姓,又如何认得大内之物?”
乔启泰忙赔笑道:“小人刚才已经说过,小人经营古玩,各种珍奇之物倒也见过一些。就在去年,小人还从一位宫中的侍卫那里转手了这么一口宝剑,因此认得。”
林佑坤当即默然,心想这倒是实情。这些年有魏忠贤做光辉榜样,宫中之人,不论侍卫还是太监,只要有机会出宫,总要顺点东西想法变卖。反正宫中少了什么东西,自有相关衙门马上采办补齐,也不会有人追究责任。
乔启泰接着道:“再说这张太师椅,从纹理的衔接即可看出,乃是用一整根黄花梨木打造而成。黄花梨木本就珍贵,即使达官贵人用得起,做椅子这种小家具也只用些边角料。用整根木材打造一张太师椅,也就只有宫中才有这种大手笔。更明显的是,这椅子虽然已经上漆,但椅子背面的木料上,还隐约可见一个‘贡’字,却不是宫中的东西,又是何物?再者一说,公子说从海南来,小人去过海南,却听不出公子言语之中带有任何的海南口音。故此揣测,公子只是为行事方便,假借身份罢了。”
这乔启泰侃侃而谈,果然是个浸*古玩界已久的大行家。林佑坤也稍稍放下心来,却还追问道:“乔掌柜所料不错,我等果然是宫中之人,只是出来办事,身份多有不便,这才乔装改扮。你可看得出我们的真实身份?”
乔启泰得意地笑道:“如果小人所料不错,这位管家,其实是大内侍卫。而这位公子,怕是哪个衙门的少监大人吧?”
朱由检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哥不就是长得幼稚点,声音嫩了点,胡子出晚了点么?怎么愣让人给当成太监了呢?
但转念一想,太监就太监吧,不暴露身份,行事倒也方便。于是干笑一声,尖声细气地道:“乔掌柜眼力不错,咱家正是尚膳监的少监管宁,你知道就行了,可不要对外声张。”
林佑坤与梅兰竹菊四姐妹简直哭笑不得,这王爷也太能胡闹了!
乔启泰却信以为真,忙对这冒牌管宁大礼参拜:“管公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朱由检与乔启泰客气了两句,这才问道:“刚才听乔掌柜说,与咱家有大生意要谈?却不知是何生意?”
乔启泰这次却不敢入座了,站着恭恭敬敬地答道:“小人却方才听管公公所言,是有一批宫中的家具器物要脱手。小人想,那些家具若当作普通家具卖掉,一则主顾难寻,二则也卖不了多少钱。但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宫中,那就另当别论了!若蒙公公信任,小人即将这批货全部包下!以后公公再有什么好东西,也尽管找小人,小人保证现银交易,价格公道,绝不让公公吃亏!”
朱由检皱着眉看了看乔启泰,心中暗想这家伙过去可能也没少这么干过。宫中之人监守自盗,再拿到这里销赃。他再一转手,将各种宝贝转卖给那些烧包的有钱人,供他们向旁人炫耀:“看,这可是御用的东西!”整个一盗销一条龙的犯罪团伙!不知有多少宝贝,就是这样从紫禁城流落民间,更甚至流往海外,成为中国人心中永远的疼痛和耻辱!
不过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乔启泰,朱由检还真不知道怎么完成天启交办的任务。而且大明王朝都已经这副德性了,自己也别装什么文物保护者,还是想方设法卖个好价钱,以备日后跑路吧。
想到这里,朱由检装出一副不想卖的样子问道:“你一个人全包下来?咱家的这批货可是不少,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乔启泰见真有大生意上门,喜得满面红光道:“不知管公公可有清单,可否让小人一观?”
朱由检示意林佑坤将器物清单递给乔启泰。乔启泰看罢,拍着胸脯道:“管公公请放心,这批货小人一件不剩,全部吃进!十万两现银,您看如何?”
十万两!让户部出五万两银子,尚且拿不出来。而眼前这看似不起眼的矮胖商人,出手就是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