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老十四来了,快坐,好生饮上一杯,先暖暖身子!”
冬日的天黑得早,这才不过酉时三刻而已,天便已是完全黑透了,北风呼啸中,今冬的第二场雪飘飘洒洒地又落了下来,当真是天寒地冻,刚从刑部归来没多会儿的八爷等人全都聚集在了西暖阁里,一边用着酒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正自酒酣之际,冷不丁听得楼板响起了沉闷闷的脚步声,所有人等的目光一下子便尽皆扫了过去,旋即便见老十四阴沉着脸从楼道口冒出了个头来,满头满脑门的雪花,怎么看都是一副狼狈状,众人尽皆莞尔,倒是九爷反应快,笑呵呵地便开口招呼了一声。
“嗯。”
老十四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对于九爷的热情招呼,并未有过多的表示,仅仅只是沉闷闷地吭了一声,走到十爷让出来的空位,一撩衣袍的下摆,重重地端坐了下来,随手一抹头脸上的积雪,狠狠地往地上摔了下手,而后方才面色凝重地望向了含笑不语的八爷,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信函,递到了八爷的面前,声线低沉地开口道:“小弟来前,弘晴那小子着人送了封信来,八哥且先看看好了。”
“就这?那厮可还有甚说的么?”
信里就四个字,八爷只一眼就已看完,只是并未急着下个结论,而是沉吟了片刻之后,方才慎重其事地追问了一句道。
“没了。”
老十四其实早就猜到了这四个字所隐含的意思,不过么,他却是不想说破,而是明智地将决定权交到了八爷的手中。
“先生,您看这……”
八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往下追问,而是随手将信函递给了端坐在侧的陆纯彦,试探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嗯,那厮的意思看来是打算拿孙淼其人跟八爷做个交易,换的怕正是其不久前探访过的穆宁等人,时间便定在了今夜,至于谈判人选么,自非十四爷莫属。”
身为当世智者之一,陆纯彦自非寻常之辈,只看了一眼,便已看破了此信的意味,也无甚须得隐瞒之处,这便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孙淼?那不是……,嗯,那小混蛋怎地能找到此人?不好,该死,八哥,小弟这就去安排人手先灭了线索!”
老十的性子虽是最糙,可反应显然比众人要慢了一大截,八爷等人沉默下来了,十爷却突然猛醒了过来,面色一变,霍然而起,拔脚便要向外奔去。
“老十,坐下,慌个甚,万事自有八哥做主,你这巴巴地跑了去,岂不是平白中了那小儿的圈套!”
这一见老十举止失措,八爷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但并未出言喝止,倒是九爷看不下去了,恼火万分地喝叱了老十一番。。
“九哥,那厮既是抓住了孙淼,若是顺藤摸将上去,那……”
老十人虽站出了,可并未回归原位,而是臭着脸地辩驳了一句道。
“十哥就不必做此想头了,那小子既敢将孙淼拿来当筹码,自是早就将相关人等控制在手了的,十哥真要是乱出手,反倒正中其下怀,而今之事还是商榷个交换之道才是。”
在座人等中,就属老十四跟弘晴打的交道最多,也最是了解弘晴的为人,这一见老十还想着从弘晴手中钻空子,心中自不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之余,也只能是耐着性子将个中蹊跷当众点破。
“嗯,十四爷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晴贝勒早不发动,迟不发动,偏偏在探视了穆宁之后来上这么一手,要的不过就是告知我等,他要的便是穆宁等人,既如此,倒是不妨与其周旋上一二的。”
陆纯彦饶有深意地瞟了十四爷一眼,接过了话题,将个中缘由细细地分说了一番,显然是不想给老十四进一步发挥的机会。
“唔,事情怕没那么简单,那小子人虽小,可心思却一向不小,此番拿住了孙淼,怕不是一个穆宁能换得回来的,先生对此可有甚良策否?”
陆纯彦这么一解释,九爷、十爷皆是一派释然之神情,可八爷却并未就此轻松起来,眉头反倒是更皱紧了几分,略一沉吟之后,忧心忡忡地追问了一句道。
“八爷无须过虑,晴贝勒既是肯交易,那就意味着其并不打算将事往绝路里做了去,想来其也并不愿见四爷成了事,有此前提在,自无不可交易者,不妨先试探一下好了,一切待十四爷与其会面之后再议也不迟。”
陆纯彦显然比八爷看得更远了些,寥寥几句话便已道破了弘晴的算计之所在。
“不错,先生所言甚是,若是那小子真想坑我等一把,也无须来信与我等磋商了,直接将孙淼往老四手中一送,我等一时半会还真不见得能周全下来了,既然他想交易,就让十四弟走上一遭也好。”
九爷的心思最细,反应也快,只一听陆纯彦所言,立马便击掌叫起了好来。
“奶奶个熊的,又便宜了那小混球,晦气!”
十爷倒也听懂了陆纯彦所言的意味何在,然则一想到河南那头的十几万顷良田就这么没了伸手的机会,心中难免不甘得很,黑着脸便骂了一嗓子。
“也罢,那就请十四弟去走上一趟好了,唔,且看其有甚要求,万事回头再定也好。”
八爷自是清楚十爷在哀叹些甚,然则却并未加以理会,概因此乃生死存亡之时,又岂是能拿银子来说事的,这便沉吟地点了点头,神情慎重地朝着老十四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