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甫一接触,恰似滚汤泼雪,马匪的前阵立刻崩溃。
这种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无关兵法与谋略,比拼的是各自的硬实力与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勇气。
马匪们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一年的战场经验,在陈猛的调教下勉强学会几种简单的阵型,实则依旧是靠本能作战,倘若胸中那口气松了就会变成无头苍蝇。之前三次击败灵州卫厢军,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陈猛充分利用青玉山中复杂的地形,如果是在平原上硬碰硬,厢军不至于轻易脆败。
或许是这三次胜利给了马匪足够的自信,又或是他们被临清县城里的财富和女人冲昏头脑,当他们看见东门外三百骑沉默地冲锋,非但没有立刻逃走,反而爆发出最大的勇气迎上来。
“唰!”
裴越一刀斜劈,直接将对面的马匪开膛剖腹,鲜血霎时炸开,在夏日明亮的阳光中爆成一团血雾。
在他身后依次是第二队哨官陈显达、第四队哨官孟龙符和第五队哨官傅弘之,再加上领第一队入城的韦睿和领第三队埋伏的商羽,这五人便是开平三年横断山中一直跟着裴越追杀陈希之的悍勇之士。
此时见裴越立斩马匪,这三人也不遑多让,招式简单却高效,顷刻间又有三名马匪毙命。
两方如潮水一般撞上,这是杀伐中最鲜明的缩影。
以他们四人为箭头,三百骑仿佛一柄利刃捅进豆腐里,挡者披靡,一触即溃。
真实的战场绝对不似想象中的浪漫与豪壮,唯有残酷与混乱。
三百骑的冲锋从东到西,直接贯穿整个马匪队伍,留下满地死伤者,自身竟然无一人折损。
漫天飞尘之中,裴越猛然勒住缰绳,神骏前肢高高扬起,发出欢快的嘶鸣。他右手握刀,举起左手,攥紧成拳,三百骑迅疾在他身后列队,动作整齐划一。
不愧是谷梁亲自带出来的精锐,实力在京营中都称得上首屈一指,此刻他们就像裴越手中的刀,如臂使指一般简单。
裴越并未立刻再次组织冲锋,似乎是想给对方一点清醒的时间。
反观战场另一侧,马匪们被这次冲锋直接打懵,很多人甚至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小腹被砍破一道口子肠子流了出来,又或者是没了一条胳膊,登时鬼哭狼嚎起来,还有人拨转马头只想逃跑。他们虽然落草为寇,但根子上只是普通百姓,顶多是因为养马的缘故精于马术而已。
这种乌合之众凑起来的队伍压根经不起失败。
没人知道陈猛在想什么,那副面具遮住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露出来的双眼中断定他此刻还算平静,隐隐有几分兴奋。
有人想跑,然而只走出几步便被身旁忽然出现的大汉一刀砍掉脑袋。
陈猛满意地收回眼神,高声喊道:“弟兄们,临清县城就在眼前,杀了对面这三百人,里面的女人和银子全归你们,我一件都不要!但是谁要再敢跑,可别怪老子心黑手辣!”
队伍总算暂时稳定下来,但却逐渐酝酿出一种古怪的气氛。
常年带兵的老将知道这种氛围叫死气,它可以让一群普通的士兵变成悍不畏死的虎狼,也能轻易让人崩溃彻底失去战斗的勇气。陈猛不懂这些,就算懂他也不会在意,因为在跟那人再次见面之后,这些马匪本来就是送给裴越杀的弃子而已。
他处在马匪中央,身边站着七八个手持大刀的壮汉,除此之外还有十余人在周围各处压阵,这些人便是他真正的心腹,也是当初那人能说动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刻阳光中沙尘弥漫,陈猛看不见裴越的脸,但是透过憧憧人影能望见对方的身影,山海一般厚重的恨意从他心中涌出来,扬起手臂吼道:“给我杀!”
马匪们不至于蠢到分不清敌我强弱,但跟随陈猛来的那些刀客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尤其是他身边那两个武道修为非常高深,对于这些马匪来说已经与天人无异。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催动胯下坐骑,朝对面静静等待的三百骑冲过去。
第一轮冲锋过后,马匪们死伤百余人,对于这个两千多人的队伍来说,这个数字还不会让他们崩溃,但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边缘。
裴越立于三百骑身前,回忆着方才对面阵列中传来的那个声音。
有些耳熟,但因为距离较远听不真切,所以无法确定。
陈猛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个秘密,但裴越初来灵州时就在怀疑他的来历,为此特意安排冯毅和盖巨去查探,虽然至今还没有传来回复,但这本身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答案暂时还很不明确,不过今天既然撞上了,裴越当然不会让对方溜走。
马匪们集结成阵,嚎叫着开始冲锋,整个队伍在奔驰的过程中拉成一个长条形。
双方距离大概三百步。
孟龙符在裴越身边说道:“爵爷,对面有些古怪。”
裴越微微颔首,淡然道:“最多只需要两次冲锋,他们就会溃败,届时便可见分晓。”
临清县城东面城楼上,一众本地大人物看得目瞪口呆。
裴越带来的五百人自然是百战精锐,与这些马匪对上简直是大人欺负小孩,他们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略微生出一些感慨,难怪这位年轻权贵敢带着三百人迎战两千多马匪,看来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不过,更让这些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些马匪根本不是三百骑的对手,一个冲锋就死伤上百人,他们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