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县知府内。
后院中,月色姣好,暗色沉沉。
陆时景负手而立,站在亭子中遥望明月,墨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清浅的脚步声,声音很轻,脚步有序,一听便是受到过良好教养的贵女才能走出来的。
女子穿了一件柚红色高腰双层直缀长裙,头上还插着一支同色簪子,衬得小姑娘面色红润,还妩媚动人。
陆川朝对方抱拳颔首,“张大姑娘。”
张大姑娘朝他点头示意,随即把目光落在陆时景身上。
“陆公子。”她朝陆时景轻轻屈膝行礼。
陆时景偏过头气道:“张大姑娘。”态度有礼却十分生疏。
张大姑娘攥紧手心,抬眸又朝陆时景的方向靠近了几分,纱裙随着她的走动而荡起阵阵涟漪,显得异常动人,只是陆时景好似没有看见,避之不及地往后退了两步,“张大姑娘还有事?”
“家父瞧着今日家宴上陆公子吃得极少,所以晚间便令小厨房为陆公子熬了一蛊参汤。”张大姑娘说着便示意身旁婢女把托盘端过去。
陆时景朝陆川看过去一眼。
陆川点点头,大阔步上前,伸手接过丫环手里的托盘,并且客气朝张大姑娘道谢,“多谢张大人和张大姑娘盛情,小的替我家爷收下了。”
张大姑娘眼里划过一抹喜色。
陆公子接了,难道说他也对自己......
“陆公子,我......”张大姑娘面颊绯红,欲语还休。
“张大姑娘还有事?”陆时景朝她看过去,周身气息冷淡。
“陆公子可是不喜......住在这里?”多年的精心教养,让张大姑娘没法把女儿心思直接说出来,面上仿佛有些丧气,停住脚步抬眸看着他,“可是张家下人们伺候得不周到?”
陆时景摇头,“张大姑娘误会了,府内下人尽心尽力,陆某十分满意。”昏暗的月光洒下来,落在陆时景鬼斧神工的侧颜上,让张大姑娘不自觉看呆了。
他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织锦长袍,长发用一个发冠束起,越发显得精致如画。
许是张大姑娘注视的时间有些久,陆时景剑眉蹙起,神色隐隐有几分不悦,“张大姑娘要是无其他事,陆某便先告辞了,不打扰姑娘在此赏月。”
话落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川朝张大姑娘点了点头,眼神仿佛有些同情,不过这抹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不打扰张大姑娘了。”跟在陆时景身后离开。
亭子里只余下张大姑娘主仆二人。
张大姑娘看着陆时景的身影直至不见,好似斜了力气一般,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陆公子并不喜欢我。”
丫环见状,赶紧柔声安抚道:“姑娘别胡思乱想,您可是知府家的嫡女,淮县之内最尊贵的姑娘了,陆公子怎么可能看不上您呢?”
张大姑娘眼眶湿红,看过来,“可是我精心打扮成这样......他也未曾看过我一眼。”她确实很伤心,淮县儿郎许多,可从未有一个让她主动屈尊降贵,上前示好的。
陆时景则是特例!
可没想到她都把女儿家的颜面放到他面前了,陆时景还是权当做看不到!
丫环不忍心,便道:“姑娘,这才证明了陆公子的不一般呀,要是他同旁人一样被姑娘的美貌所惑,那就不是陆家的公子了。”
张大姑娘好似被安慰到了,抬起泛着泪光的眸子,“你说得对!陆公子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一般的人物,淮县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如何能与其相提并论?”
“姑娘说的是。”
张大姑娘擦擦眼泪,又打起精神,“本姑娘就不信,陆公子会不喜欢我。”
丫环赶紧奉承,“淮县众多青年才俊,哪一个不是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相信假日时日,陆公子定然会发现姑娘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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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景刚回到张知府为其准备的院子,还没进屋便吩咐:“别把不相干的东西带进去。”抬脚进了屋。
跟在身后的陆川有些懵。
不相干的东西?
视线往下,落在自己手里端着的托盘上,瞬间恍然大悟,“是,爷。”原来爷指的是张大姑娘送过来的参汤。
陆川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张大姑娘一番心意。”他走到厨房把鸡汤处理了。
“爷,有楚姑娘的消息。”陆川手里还捏着一张信纸,脚步飞快的走进来。
陆时景倏地一下抬起头来,瞳孔微动,“拿过来。”声音比先前面对张大姑娘时,不知道缓和了多少。
陆川把信纸递过去,嘴上还不忘说道:“爷,真是世事难料,先前就觉得楚姑娘风姿绰约,定然不是一般人,想不到她真实身份居然是永安侯府嫡出的大姑娘。”
顿了顿,语气愈发感慨,“小的记得永安侯府当中的大姑娘楚蓁蓁,才名传遍了整个长晋国,就连老夫人也颇为喜欢她,想不到这么多年永安侯府的大姑娘居然是个假千金!
而他们真正的嫡长女却沦落成一个乡下村妇的女儿,不仅爹娘双亡,亲奶厌恶,因着天煞孤星的名号,就连村子里的阿猫阿狗都不愿意接近她,真是可怜。”
说话间,陆时景也看完了暗桩传来的信件,把纸放在烛台上点燃,幽深的瞳孔微微眯了眯,闪着莫名的光泽。
“你真觉得她可怜?”陆时景抬眸看向陆川,手指在桌上时不时地敲击,发出轻微的响声。
陆川颔首:“当然了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