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一股压抑的气息弥漫。
“魏大人此言差矣!”
长孙无忌目光一冷,缓缓说道:“身为三军主将,当料敌于先,察敌踪迹,提前防范,避免伏击,何况,大军遭遇伏击后全部战死,牛大将军却逃回来,这是弃三军而不顾,是懦夫行为,如果宽恕,三军将士如何安息?”
“你这是强词夺理,欲加之罪,如果不是你一再要求回援,还设定时限,牛大将军就能死守岐州,拖住吐蕃大军,哪里会匆匆赶路,遭遇埋伏?真要论起来你也有罪过。”魏征一点都不给长孙无忌面子,直接喝破。
“放肆!回援是圣意,是众位大臣集体决定,身为主将,理当想到吐蕃会伏击,提前防范,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理当斩首。”长孙无忌喝道。
一席话透着无尽寒意。
牛进达神情复杂地看向长孙无忌,又看看御桉上并不阻止的李治,忽然明悟,大笑起来:“嘿嘿嘿……哈哈哈……某当初笑话卢国公、鄂国公愚蠢,现在看来,某才是愚蠢至极,要杀就杀吧,这江山,已经不姓礼,死又何妨?!”
一番话满堂震惊。
长孙无忌气得脸色铁青,但没吭气,这个时候跳出来反而有嫌疑,看来旁边一名御史一眼,对方会意地点头,吼道:“妖言惑众,罪该万死,圣上,牛将军此举有违法度,当斩!”
“放肆!”魏征盯着御史喝道。
对方丝毫不让:“魏大人,下官并无犯上之意,只论法度,魏大人不是向来将法度放在嘴上,要求朝廷一言一行都必须遵守法度吗?牛将军弃三军于不顾,独自逃生,理当斩首,何况妖言惑众,诋毁圣上,当诛。”
一席话掷地有声,放佛自己是正义化身。
魏征没有理会,看向李治。
李治去沉默不语,脸色冷清。
看到这一幕,魏征哪里还不知道真正要牛进达死的是当今圣上,心生悲凉,想到离开的几位国公,忍不住长叹一声,默默摘下官帽放在地上,脱下官袍,拿出官印,深深地看了牛进达一眼,转身而去,一言不发。
背影落寞,孤寂!
没有一人劝阻,挽留,所有人沉默不语。
“圣上,为何如此?”
牛进达忽然大吼道,一头朝旁边柱子狠狠撞过去。
鲜血飞溅,到处都是,妖艳,刺眼!
牛进达瘫坐在地,死死盯着长孙无忌,眼中满是恨意,脖子一歪,没了生机。
一代国公,未能死在战场,却含恨甘露殿。
“放肆!”
李治忽然起身,寒着脸呵斥道:“戴罪之人,居然在甘露殿自杀,这是在羞辱朕,来人,将牛府查封,上下打入天牢等候处置。”
“遵旨!”刑部尚书刘德威硬着头皮答应道,脸色复杂。
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老人,难免唇亡齿寒。
“传令,武士彟大将军抵御吐蕃有功,擢升为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统领北衙司,令其领兵速回长安,全权负责保卫事宜,都退下吧。”李治摆摆手,威仪无比,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满是冷肃。
……
魏征急匆匆来到梁国公府,被管家领到书房,见房玄龄正煮茶看书,好不悠闲,顿时气不打一路来,着急地说道:“房相,你还有雅兴看书,牛进达都要被处斩了,这么下去朝廷岂不大乱,快想想办法。”
“老夫现在是有病之人,赋闲在家,不便插手朝廷之事,再说,有长孙大人在,也轮不到老夫插嘴了。”房玄龄不疾不徐地翻着书。
魏征火气更大了,在一旁坐下,板着脸问道:“你给我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还有,圣上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圣上,指李二。
房玄龄放下书,示意管家离开,目光深邃,缓缓说道:“这天下已经乱了,而乱天下的不是旁人,自作孽不可活,所以,明哲保身吧!”
“说得轻巧,老夫是旧臣,无所谓,当初你们这些老东西打下江山,现在忍心看着江山烽烟四起,天下大乱?”魏征反问道。
“不甘心又如何?”
房玄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泽,冷冷说道:“如果是外敌,可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如果是反贼,调兵镇压便是,但现在祸乱根源在朝廷,你要干什么,造反不成?”
一席话说的魏征哑口无言。
好半晌,魏征追问道:“那,圣上呢?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深居后宫,无人知晓,多半是软禁了。”
“失心疯到底真假?”魏征追问道。
房玄龄眼神一眯,盯着魏征说道:“老夫密查过,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失心疯,牛进达将军被册封为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这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这是圣上的意思,用来制衡新君?”魏征不傻,一点就透,脸色大变,恍然说道:“难怪新君不容牛将军。”
“真相已经不重要,听说汉州军到岷州,岷州薛智投靠汉王,薛智这个人我了解,按说不会,除非薛万彻……”
魏征不由打了个激灵,追问道:“你是说兰州支援失败后,薛万彻去了西边,现在汉王身边,所以薛智……”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房玄龄反问。
魏征沉默不语,心思复杂。
朝廷一州都督都投靠汉王,可见人心浮动,朝廷威望全无,牛进达被杀的消息一旦传开,这天下只会更乱。
一声长叹,魏征心中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