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蓁离开青镜司之后,转道去了趟药谷的私宅。
满意和鬼剑都不是喜欢热闹的,观礼之后已经回来,正躺在夜色下乘凉。
小兰花被灌醉带了回来,此刻正睡在榻上,夜风吹过悬窗牵起他的衣角,他嘟囔着嚷了句“喝,我没醉”后,又翻身睡了过去。
曲蓁的出现使得满意和乔振雄都是一惊。
满意翻坐起身,“丫头,新婚之夜,你不去洞房花烛,跑来这儿做什么?”
“南疆出事,我要赶过去。”
曲蓁直言不讳,也就没绕弯子,对他们两人拱手道:“邺城营救姐姐的事就托付给两位前辈了。”
“情况很严重?”
竟然逼的她撂下刚大婚的夫君,连洞房花烛都顾不上,披星戴月的要赶路。
满意下意识蹙眉,“那可是个麻烦地儿,就算是蛛楼,在那儿能帮你的都十分有限。”
曲蓁点头,“我知道,我会见机行事的。”
她一贯都是云淡风轻的疏冷性子,凡事不喜争执,但性子极为执拗,一旦认定就算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满意两人深知这点,就没再多话。
“长公主那边你放心,我们定然尽力。”
“那小兰花怎么安置?”
他们都不在汴京,虽然有药谷众人护着,还是让人觉得不安。
“这件事我们已经和容小子商议过了,小兰花就安置在宫里,一来和棠越相伴能热闹些,二来放在眼皮子底下他还能照拂一二。”
满意答道。
“如此也好。”
曲蓁心事已了,处置好药谷诸事后,询问了祭酒的位置,着人飞鸽传信他停在半路等她汇合之后,便动身出城。
满意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怅然道:“你说好不容易他俩成了婚,却发生了这种事,哎!”
“他们有自己的事忙,我们也别懈怠,早日准备动身北上吧,拖得越久越难处理。”
乔振雄擦拭着宝剑,冷不丁的说道。
“这还用得着你催?我早就让柳生去办了。”
满意捋着胡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你就别擦那破剑了,亮的都能照镜子了!”
“它不是破剑。”
乔振雄冷冷回道。
剑对于剑客而言是命根子,当年断剑实在是心灰意冷,如今好容易恢复了功力,又寻了名匠修补好曾经的‘伙伴’,拿在手中便觉得回到那段仗剑天涯,意气奋发的岁月。
如何能忍得这般轻待?
“好好好,知道它是你的宝贝,我不说还不行吗?夜深了,早点歇息吧,明日我们就动身!”
“嗯!”
于此同时,青镜司一封书信送去了谢府……
曲终人聚散,各有命数,他们终将化作无数细流,流往该去的地方……
而汴京城皇宫之中,盛宴大喜,歌舞不绝。
泸州邺城行宫册封礼后,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之景。
晏峥带回容檀,交予鹰司看管之后,被召去了临时选作书房的大殿,殿门紧闭着,安总管躬身候在外面。
见了他,神色分外复杂。
“老奴参见摄政王!”
“不必多礼。”
晏峥虚扶一把,俊逸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昼夜赶路的疲倦和苍白,往里觑了眼,沉声道:“陛下召我议事,劳烦公公通禀。”
他不再像过往般‘老头’的乱叫,也没有亲昵熟稔的勾肩搭背,反倒是沉稳客气的行礼,按照规矩等候传唤。
夜色里,那深红的长袍被月光银辉抹去几分艳色,显得有些黯淡。
正如他这个人一般,这世间再没有张扬纨绔、肆意fēng_liú的晏世子,有的只是陛下寄予厚望的摄政王,新一代的领军。
“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请王爷随老奴来。”
安总管悄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推门而入,晏峥毫不迟疑的跟上,一道进了内殿。
这邺城的行宫是当年陛下初登基时命人建造的,原是为了北巡落脚而准备,建筑华美,楼阁深深,颇具北方豪迈壮阔的风格。
恐怕那时陛下都没想到,有朝一日驾临,竟是遭人夺了位,逃窜至此!
“陛下,摄政王到了。”
安总管行礼后退了出去。
将整个空间留给他们君臣二人,坐在那桌案后老者老态龙钟,行将就木,身子清瘦虚弱到如同骨架般一戳就散,勉强撑起龙袍,树皮模样的面容上嵌着的那双精光矍铄,异常锋利的眸光,也瞬间落在了他身上。
“你回来了。”
景帝开口。
那声音分明平和,晏峥却听出了一股冷厉之势。
他当即一撩袍子跪倒在地,沉声答道:“微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景帝沉默须臾,“朕还以为你打算抵死不承认。”
“臣不敢!”
勤政殿上,众目睽睽之下,他状似狠辣出手,实则故意打空,沦为人质以解曲蓁等人燃眉之急,这行径能瞒得过旁人,如何能瞒得过陛下?
他身手如何,陛下最清楚。
此事,没有辩解的余地,他也不想辩解。
“你不敢?朕瞧你敢的很!晏峥,你太让朕失望了!”
景帝沉喝一声,一掌拍在桌案上。
气氛急转直下。
晏峥挺直脊背,“请陛下降罪。”
“好!这是你自找的!”
景帝咬牙,无法遏制心中汹涌的怒火,对暗处唤道:“来人,拿藤鞭来!”
“是!”
当即有人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