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一年夏,六月十五。
景帝伏兵勤政殿,欲趁册立东宫之际铲除宸王府,反遭重创,遂携太子容珩,在晏国公等武将护持之下,弃城北逃。
此次政变伤亡较小,涉及范围有限,堪称皇权更替史上最‘温和’的动乱,被后世称作“北城之变”!
逆臣上位,皇帝被迫逃亡。
民间对此,议论纷纷!
“没看出来啊,宸王一向淡泊名利,高岭之花,竟然会举兵叛乱,公然杀入皇城中,陛下待他可不薄啊!”
“不薄又怎么样?皇家无情,父子兄弟反目的戏码多了去了,有什么稀罕的?反正谁作皇帝都一样,别坑害咱们老百姓就阿弥陀佛了!”
“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你说宸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端端怎么会造反呢?”
几人凑在一起咬耳朵,聊得是热火朝天,听着话音聚拢过来的人不在少数,眨眼就是乌泱泱的一片。
一妇人挎着菜篮,边磕着瓜子边推搡着挤了进来,“要我说啊,那肯定是为了曲家那红颜祸水呗,她可是明里暗里和皇家早就撕破了脸皮,王爷为了维护她,才逼不得已背了这造反的骂名!”
“放屁,真是妇人短见!”
旁边那汉子搓着自己的膀子,敞开嗓子吼道:“咱们宸王素来是最怜惜百姓,定是天降灾祸预警,指着宫里那人德不配位,怕给大盛带来劫难,才出兵夺位的!”
他说的是‘天雷劈棺’之事。
众人唏嘘不已,纷纷笑道:“王秃子,你有这样的见地,合该去当官老爷,还卖什么猪肉啊?这两句文绉绉的话又是跟着那酸秀才学得吧?”
“你管我跟谁学得,唬得住人吧?”
大汉被晒得黢黑的脸有些被戳破的窘态,随即得意的挑眉道:“人家秀才说了,我王秃子读书很有天赋,可惜生在了杀猪棚户里被耽搁了,白白误了前程!”
“我呸,真不要脸!”
“你还别说,我听我家妹父的大哥说他家远房亲戚中有个净了身在宫里当采办的,说是宫中都在传,宸王才是正儿八经的储君,当年是咱们这位陛下欺人尚在襁褓,夺了他的位置!”
这人一出声,众人哗然。
随即有反应快的大惊道:“对啊,你们还记得前些日子那些传言不?都说陛下来位不正……”
“记得是记得,但是也太荒唐了吧?陛下登基那时,宸王好像才出生不久吧?咱们都是当笑话听得,万一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
“皇家的事儿谁说的清楚呢?等着看吧,宫中乱过了这阵子,总要有个说法的!”
“也是!”
……
如这般的议论随处可见,比起他们的悠闲,宫中才是真的忙昏了头。
随着大批官员追着景帝北撤,朝中有了不少空缺,光是六部尚书就少了两位。
阮舒白及靳如海等人身兼数职,就连早已致仕的曲国公及几位阁老,也被容瑾笙重新请出山,协助处理善后事宜。
数日未歇!
“还在议事吗?”
曲蓁到了御书房外,暮霖正在守着,见了她轻轻摇头。
“这都三更天了!”
她柳眉紧蹙,熬鹰也不是这么个熬法啊!他身子哪里能顶得住!
暮霖叹了口气,低声道:“没办法,登基诸多事宜需要商榷,禁军和虎贲军撤离,汴京安防空缺,虽然有黑云骑守着,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还有景帝北撤,似有建都封王的架势,北境那边黑云骑鞭长莫及,实力有限,都需要重新布置。”
“朝中官员的调动补给,死去将士的抚恤等等主子都要处理,昨日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起身了,晚膳也没用两口,属下是个武夫,也帮不上什么忙,哎!”
他好容易有个说话的机会,连声叹气。
曲蓁眉头蹙的更深,望着那明窗上烛火倒出的数道身影,对不远处的宫婢吩咐道:“让膳房准备些清淡的吃食来,尽量快些!”
“奴婢遵命!”
婢女屈膝一礼,疾步离去,不料在转角处蓦地撞上一人。
“哎呦!”
来人被撞得一个趔趄,扶着老腰站稳身子,怒骂道:“混账东西,走路都不看人的吗?”
“苏嬷嬷!”
婢女见着她面色大变,连连赔礼,“奴婢不是有意的,实在是主子有吩咐,忙着去办差,还请嬷嬷恕罪!”
“主子?宫里的主子早就被赶走了,哪儿还有什么主子?小贱蹄子你敢背主?”
被称作徐嬷嬷的老妇扬手就是一耳光,“啪”的一声打得婢女也愣住了,抚着脸颊不知所措。
“嬷嬷……”
“宫里就是有你们这些墙头草才会遭人笑话,一个窃国之贼也敢充作主子使唤起奴才来了?就算是奴才,那也是陛下的奴才!”
徐嬷嬷看她露出怯意,越发得意,声音也拔高不少,引得御书房外众人,频频侧目。
“陛下迟早有一日会率兵杀回汴京,重新掌权,等到那一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白眼狼打算怎么面对!”
她指着婢女的鼻子,一步步将人逼到墙根上。
骂的很是难听,谁听不出来她这是指桑骂槐,针对的是御书房里的诸位!
“姑娘,属下这就去处理。”
暮霖面色顿沉,抬手准就准备招人过来,曲蓁轻道:“不必,你守好此地!”
她说罢,就抬脚往那转角处走去。
“曲大人!”
婢女见她来委屈的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