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蓁打量着眼前这人,尖眉细目,骨瘦嶙峋,颧骨略高衬得脸颊凹陷,一副刻薄模样。
全靠着一身绫罗绸缎撑起了气场!
这样上好的缎料大多是用来赏赐的官眷的,她能有这样的体面,看来在宫中日子过得着实滋润。
怪不得顾念旧主,不忘圣恩!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瞧未必,一朝天子一朝臣,王爷之所以没处置你们这些老仆,不过是念着旧日的情分,徐嬷嬷这么做,可就没情分了!”
曲蓁语气清清淡淡,像是一阵温凉的风,“至于我配不配……”
“来人!”
她乍然扬声。
“属下在!”
守在御书房四周的黑云骑齐齐应声,抱拳道:“王妃有何吩咐!”
“着人去后宫走一趟,将乐雨轩的荣宝林,莫冉斋的安贵人,漱芳斋的琳才人,寿康宫的掌事姑姑云芳、云苒二人,内务府织造、还有……”
她一连串说了许多名号,说罢,吩咐道:“将以上二十三人请去坤午门前。”
“遵命!”
纵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黑云骑未有置疑,直接转身去按照位置‘请人’。
幽微的夜色中,他们没有看到,徐嬷嬷听到这些人名之后,面皮上的傲气险些绷不住!
是巧合吗?
一定是巧合!
她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强装镇定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徐嬷嬷转身欲要离去,夜风微凉,吹得她被冷汗浸透的衣衫蓦地帖在身上,黏腻中还透着几分刺骨的寒!
她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莽撞行径,好端端非要逞口舌之快,招惹这煞星做什么?
还是先走为上!
就在她走出三步后,身后却传出道犹如鬼魅的声音,“站住!”
“你还想怎样?”
徐嬷嬷迫于四周黑云骑的压力,戛然止步,扭头怒道。
“戏台子都已经搭好,嬷嬷这个唱戏的怎么能缺席?”
曲蓁微微挑眉,转身往远处行去,“将徐嬷嬷请往坤午门!”
“干什么?”
徐嬷嬷看着不由分说,上前就架住她的黑云骑老脸骤然变了脸色,胡乱推搡着往后退,大惊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
黑云骑听着那番话早就憋着火气,闻言讥笑道。
“不,我不去,大家都来看啊,宸王纵容这毒妇在宫中行凶,戮杀旧臣,排除异己,要施行暴政啊——”
“谋权篡位是不忠,动摇祖宗社稷是不孝,虐待旧仆老臣是不仁,枉顾天下百姓,重掀战乱是义气,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贼寇,不配为大盛君主啊!”
“老身死不足惜,但血洗宫城,灭顶之灾近在眼前……”
“把她嘴给堵上,别扰了众位贵人的清净!”
暮霖冷喝道。
黑云骑正要去捂嘴,冷不防御书房紧闭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一群人来。
“属下参见王爷!”
“暮统领,你还叫什么王爷?要叫陛下!”
曲国公笑着摇头,“可别再叫错了!”
“可是登基大典尚未……”
“这还不是迟早的事儿?万事俱备,就差走个过场罢了,你先熟悉熟悉,别到时候叫习惯了改不过来!”
旁边一众老臣纷纷附和,暮霖看了眼自家主子,当即躬身改口:“微臣参见陛下!”
这一番动静骇住了徐嬷嬷,她霎时闭嘴安静下来,也成功遏住了曲蓁离去的步伐。
她回身望去,正撞上那双如春水般温柔的眸子,两相对望,顿生欢喜,曲蓁浅笑朝他走去。
“议完事了?”
“还未!”
容瑾笙温声答道,在众多老臣挤眉弄眼的打趣中缓步迎去,自然的牵过她的手,“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要不是他们被这吵嚷声惊动,许就错过了!
“原是准备端些夜宵来的,被一些琐碎事情搅乱了。”
“就是她?”
“嗯!”
曲蓁点头,往徐嬷嬷的方向瞧去,没多说什么,想来以他的功力应当也听了七七八八。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徐嬷嬷身上。
她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不自在的整理了下方才拉扯有些凌乱的衣裳,甩开黑云骑的钳制,端正的站着,扬首道:“王爷出来得正好,这宫中的风气真是越发不行了,一个外臣都敢在宫中肆意行凶简直滑稽,想当初陛下还在时,可没人敢这么猖狂!”
“王爷鸠占鹊巢也就罢了,莫要被美色迷了眼,酿造出红颜祸国的惨案来,令祖宗蒙羞!老身可还想替老祖宗好生守着辛苦打下的江山呢!”
徐嬷嬷义正言辞的说道,那指点质问的架势端的比太后在世时都更加气派。
乍一看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
众臣面面面相觑,这老婆子是疯了不成?被宫中的锦绣珍馐吃坏了脑子?
但凡有些神智,也不至于这么放肆!
徐明月蹙眉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张嘴闭嘴教主子行事?规矩学来都拿去喂狗了吗?”
“老奴的主子是先帝,是陛下,是太后,可不是某些盗国逆贼!”
徐嬷嬷阴阳怪气的笑了声,掸了掸衣袖上的褶子,冷漠的刮了眼徐明月,嘲讽道:“你就是徐阁老家的小公子?陛下扶你从新晋小官到大理寺卿一路青云直上,这是何等的圣恩,你不思回报,反倒对逆贼俯首称臣,这就是徐家的教养和规矩?”
“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