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太子谋逆篡位,兵攻皇城,勤政殿前纵然处理干净,但依旧难掩那冲天的血腥气!
今日册立东宫,陛下又借故责难宸王府,伏兵绞杀!
但宸王可不是废太子那般无用,恐怕……要起大乱子了!
“早就知道瞒不过你,出来吧!”
景帝枯黄的面容上丝毫没有被戳破诡计的窘迫,当下扬声喊了句,命藏于勤政殿四处的禁军——亮出了刀锋!
“哗啦啦”一阵兵甲摩擦的声音后,原本空荡的勤政殿四周瞬间多了无数道人影。
持剑、把弓、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森寒箭矢齐刷刷对准了……容瑾笙!
“陛下,这可使不得啊!”
“青天白日真是见鬼了,好端端东宫册封,居然遇上这么一出,我还不想死啊!”
“求陛下息怒!”
……
群臣大乱,惊叫着往四周避去,尤其是离容瑾笙较近的几位大臣,如遇瘟疫般作惊鸟状四散!
一片混乱中。
户部尚书靳如海、威远将军皇飞、二皇子容溟还有曲国公等人则悄然朝着那方向聚拢,阮舒白在迟疑刹那后,也抬脚跟了上去。
“吏部沈染,大行台尚书令郭进,太常卿叶子勋、怀化将军赵福、少府监曹旭……”
“这些,竟然都是宸王的人?”
蜷缩在晏国公和冷国公身后的群臣压低声音议论到,唯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真正看清楚谁属于哪方势力。
“郭进,曹旭,你们……”
站在景帝身侧的容珩看着容瑾笙周身那几道熟悉的身影面色骤变,牙槽磨得‘咯吱’作响!
那都是他的心腹!
不久前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商议如何扳倒废太子容瑾笙,没想到眨眼间就成了其他人的眼线!
商议?
容珩蓦地反应过来,脊背惊起了冷汗,这么说来,那突然出现的鹰司鹰卫和前任刑部职官王安泰,难道都是宸王故意送来的?
为的就是利用他的手除掉太子?
“好个宸王!”
他这一声低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景帝打量着围绕在容瑾笙身侧的众人,目光诡谲:“结党营私,拥兵自重,宸王,你还说自己没有反心?”
“究竟是顺势而为,逼上梁山,还是早有预谋,居心叵测,你,说的清吗?”
面对景帝的质问,容瑾笙面不改色,轻嘲道:“皇兄是病糊涂了吗?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曾经杀过的人,你有何颜面说这些话?”
闻言,景帝瞳孔骤缩!
他,他想起了什么?
不,不会的,当年太医说他心神受创,忘了那些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让人灌下了失魂散,怎么可能记起?
“你在乱说什么?”
“是乱说吗?”
容瑾笙一身温和的气息霎时凌厉,直视着景帝,这一日,他等的太久了,那些惨死的人,也等得太久了!
群臣在前。
只听那一贯柔和淡然的声线像是淬了毒的刀,硬生生剖开这满殿的嘈杂,直将伪装了数十年的太平,戳的支离破碎!
“寿康宫后,废弃书楼,地下暗室,四年幽囚!”
“我这双腿因谁而断,我母妃为何而亡,太后寝殿之下撅出的那副尸骨,究竟是宫变后被盗,还是遭你们母子欺辱四年才香消玉殒,埋尸镇魂,陛下!”
“你,说的清吗?”
本该忘记一切的人如今却字字句句,直戳要害,景帝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他扫了眼或是震惊,或是惋惜,或是面色深沉,不露情绪的群臣,最终将视线凝在了曲蓁身上!
“是你!”
有这样逆天医术的人,除了她,不作他想!
“是我!”
曲蓁毫不避讳的点头应道。
“为什么?”
景帝面上掠过抹痛色,情绪激荡之下,猛咳了两声,“朕自问待你不薄,免你跪拜,护你周全,为你特设青镜司,力平一切阻碍从无怨言。”
“哪怕你执意要与宸王亲近,哪怕你是那个人的血脉,哪怕朕万般痛恨,也不曾对你痛下杀手,你为何要这么忘恩负义!”
“恩?你于我,何时有恩?”
这话若是指责别人也就罢了,但曲蓁……
她冷笑了声,仰面迎上那视线,“你为一己私心将我母亲囚于莲池宫,欺辱践踏,是恩吗?”
“你纵容冷鸿轩打压曲国公府,包庇黎氏送尸挑衅,窝藏太子这个帮凶,忘师恩,弃同窗,是恩吗?”
“你不分青红皂白,捏造罪名将太医院正顾氏一族满门株连,害我顾家爹爹丧亲丧友,令他家破人亡,是恩吗?”
“容越,你残暴不仁,刻薄寡恩,心狠手辣,在位二十几年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你数得清吗?你配得上受万民敬仰,为天下君主的位置吗?”
那些模糊的、渐远的人影一一在她眼前掠过,音容笑貌记忆犹新,如今的大盛,朝臣勾连,法度松弛,当权者草菅人命,为所欲为!
黄秀莲、张胜、武以云、小七还有顾义、周木匠这些人,哪个不是这残暴世道的牺牲品?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王,早该推翻了!
这些话,朝中纵有清醒的人也只敢在背后议论,喝几坛闷酒,找三两友人,哀叹满腔壮志都在阴诡算计和权利倾轧中被消磨殆尽!
谁敢提?
送尸案有疑他们当真看不出来吗?鹰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真的毫无知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