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父皇!”
一连串的惊呼声响起,容黎言浑身湿透,顶着大雨两步上前,“雨下得太大了,要不我们先躲躲?”
景帝面色冷冷沉,望着手中的线香一言不发。
倒是下面钦天监和礼部的人霎时炸锅,纷纷谏言。
“不可,眼下正是吉时,我朝祭祀向来章程严苛,春祭大地,事关今年国运民生,断不可中途而废!”
“陛下,这是大凶之兆,当谨慎行事啊!”
“礼不可废,否则就是不敬天地,必然会招惹灾厄,这求陛下三思,继续仪典。”
“……”
大于瓢泼,群臣站在雨幕之中,嘶声劝诫,开口必是国运福祉等话,神情之激动,仿佛面临塌天之祸。
人群中,曲蓁缓缓扬首,隔着雨幕望向那端坐在祭台上的身影,他一袭暗紫色烫金长袍,玉冠高束,在这纷乱嘈杂的画面中,尤为淡定从容,不惹半点尘埃。
容瑾笙似有所感,举目望来,淡漠的凤眸中隐有些讥诮和戏谑之意。
“再等等,就快了!”
不知为何,这声在她脑海中响起,她凝视着容瑾笙,云层中又一道雷光劈下,天地明灭,传来景帝沉重的声音:“祭典继续!”
旁边的礼官很是配合的道:“焚香祷告,启!”
景帝上前再度抬手,众目睽睽之下,就在那香即将插入铜炉之际,一道响雷夹杂着闪电,从厚重的云层中劈下。
“轰”的一声乍响。
天摇地动!
“父皇小心!”
容黎言眼疾手快的扶住景帝的身子,众人只觉得地面像是要碎裂般不住的震颤,祭台柱子倾倒,祭品凌乱的倒了一地。
群臣慌乱,哀嚎惊呼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天罚,这是天罚!”
“天降暴雨,我朝恐有大难!”
“雷光又来了,快躲开!”
“……”
众人抱头鼠窜之际,忽然有道声音惊呼道:“你们快看!那边天是怎么回事?”
曲蓁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西南方那低压的天幕上冒着浓烟和火光,燎红了半边天!
那是,皇陵的方向!
景帝和容黎言几人也看到了,面色骤变,当即招来禁军:“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臣遵旨!”
禁军统领留下部分人马守卫天坛寺,匆忙带着其他人往皇陵方向赶去。
脚下震颤渐歇,大雨未止,祭坛一片狼藉。
这种状况也无法再行祭祀,众人只好护着景帝前往祁天殿避祸,曲蓁夹杂在人潮中,上了玉阶,独站在廊下整理衣衫。
不少官眷已吩咐下人去拿马车备用的衣裳。
唯有她没这个习惯,垂眸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裙,不觉苦笑。
“姑娘,你伤口需要重新上药,主子命人找了谢家小姐过去,就在后殿等你。”
血手声音从身后传来。
曲蓁微怔,隔着人群看了眼被棠越推着,坐在景帝身侧不远处的容瑾笙,他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走吧!”
曲蓁转身往后殿走去,脑海中思绪百转,约莫有了些想法,看来今日之事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暴雨惊雷尚可从星象推算,他擅长此道,不足为奇。
那雷劈皇陵,野火燎原又是为了什么?
她边想边走,时不时与人擦肩而过,正思索着,就听一人道:“你听说了没有,钦天监监正说这是天罚,天罚降雷火,都劈到了皇陵上,听方才的动静,地面怕是都要裂开道口子来。”
“是啊,万一老天爷不长眼,雷火劈到了哪个祖宗的棺木上,那可就有意思了。”
女子轻笑。
“你胡说什么呢!这话要叫旁人听到,那可是灭门的祸事,皇家的热闹你也敢瞧?”
“是是是,我不说还不行吗?快走吧!”
声音渐远,曲蓁的脚步却蓦地停下,若有所思,不得不说这两个贵女的谈话倒是点醒了她,春祭惊雷,电火怎么好巧不巧的就劈到了皇陵的方向?
方才的动静如山崩地裂,寻常雷火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除非……利用天象,有意为之!
“你也知道?”
她回眸打量着血手,虽是问话语气却肯定。
血手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心虚的挠了挠头,挤出个笑脸来,“知道一点点,也就一点!”
“姑娘当时诸事缠身,主子不想你再分心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没提。”
曲蓁深深看了他一眼,直到血手感觉心底发毛,有些受不住的时候,才收回视线,冷淡道:“走吧。”
到了后殿的一处厢房,血手自发守在外面。
曲蓁推门而入,这动静似是惊醒了坐在桌边发呆的谢涵,她‘蹭’的站起身,磕磕绊绊道:“是王爷让我来给你换药。”
“我知道。”
她转去屏风后,将身上的湿衣裳脱下,换上中衣,拢起发丝道:“进来吧!”
“好!”
谢涵应了声,拿着药走到她身后站定,“你到底怎么惹到那群疯子了,居然被伤成这样?”
伤口纵使结疤,依旧狰狞的附在她纤细的背上,看着触目惊心。
“你都说了是疯子,疯子做事还需要理由吗?”
曲蓁轻笑,取过帕子擦着湿发,任由谢涵上药,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你有心事?”
背后动作一滞,很快又抹着药膏。
“为什么这么问?”
“看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