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笙颤粟的身子蓦地安静下来,僵硬的像是一尊石雕,良久,才腥红着双目对上她的视线,哑声道:“蓁蓁,我,我想起来了。”
他下了暗室便引发了躯体症状,纱幔、桌椅、还有那铁锁撞入眼帘,勾起了那沉寂许久的记忆,女子的惨叫,断腿之痛,还有那犹如噩梦般的声音钻入,痛得他宛如被撕裂般。
就是在这儿!
这儿就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是他断腿丧母的血海深仇,是他不见天日的四年幽囚,是他如畜生般被豢养折磨的封存记忆!
“是太后,是她啊!断我双腿、辱我母妃,我这半生的痛苦和仇怨,都是由她一手造成!蓁蓁,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容瑾笙抓着她的手,脖颈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再不复那霁月风光,云端神祗的模样,如修罗自地狱归来,势要夺魂索命!
“好,我们杀了她,我陪你杀了她!”
看着眼前癫狂痛苦的人儿,曲蓁抱紧他的身子,一遍一遍的颤声重复着这句话,眼前如蒙水雾,模糊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情绪从愤恨狂躁到平静如水,像是泄尽了浑身的力气。
曲蓁半扶半抱的助他站稳身子,柔声道:“回家吧。”
“好!”
容瑾笙哑声应了句,凤眸微张,环顾四周,一言不发的看了许久,像是要将这画面刻在心底。
须臾,他收回视线,抬手将面具再度戴上,如画的容颜被遮去,留下张玉白的薄唇。
凤眸幽邃中,透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走吧,我陪着你,不论去哪儿!”
曲蓁轻声道。
容瑾笙凤眸对上她清冷的视线,微暖,"哪儿都行吗?"
“嗯。”
“如果我要往那勤政殿之上的九霄台去呢?”
他目光专注,凝重而深沉,蕴着某种决心。
曲蓁默了片刻,伸手搀扶着他,面不改色的丢出四个字,话音极淡,却有着铿锵之力,她道:“生死相随!”
幽长蜿蜒的暗道中,两人四目相接,身影纠缠,短短一日夜,他的人生天翻地覆,而伴随着这场灾厄扭转的,还有无数人的命运!
当曲蓁与容瑾笙并肩走出地道,血手眼眸顿亮,喜道:“可算是出来了,再没有动静的话,属下都要下去找人了。”
他话刚说完,不知为何,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一抬眼,就撞上容瑾笙那双眼,蕴藏杀意,森冷幽寒,血手愕然,低唤道:“主子,你……”
“走吧,去潇然宫。”
容瑾笙阖眸,再睁眼,已经是平淡温和,要不是那被汗渍浸透的衣衫提醒着血手方才发生了什么,他怕都要觉得是大梦一场!
主子,似乎是有哪儿不一样了!
血手敛神屏息,再不敢多想,拱手应了句‘是’,几人足尖轻点,避开宫中的守卫,朝着那地方赶去。
潇然宫是景帝赐给容瑾笙宫中留宿时住的地方,有备用的衣裳和轮椅。
他这副模样,不适合出现在众人眼前。
进了潇然宫,血手去取轮椅。
容瑾笙领着她去了最里侧的小花园,“这宫里四处都是眼线,能避开众人藏身又不被怀疑的,也就只有这个地方了。”
“观星台?”
她看着那座建在假山上的楼阁,有些诧异。
“嗯,在这儿夜里可以看到漫天星河低垂,是幼时那人特意花心思改建赠予我的,是宫人的禁地。”
在这儿现身,不会引起那边的警觉。
容瑾笙暂时不想撕破脸皮,毕竟,布局需要时间,这些年为了所谓的情谊他退让太多了!
很快血手送来换洗的衣裳,容瑾笙收拾妥当后,几人才悠悠下了观星台。
一宫婢正在修剪花木,回头撞见他们,如见鬼般哆嗦着跪下,“王,王爷,奴婢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
容瑾笙淡声吩咐了句,几人面不改色的从她面前走过,出了潇然宫,往御书房去见景帝。
宫中出动了禁军寻人,总要有个交代才是。
“原来是王爷没失踪,是去了观星台,怪不得禁军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他的踪迹呢!”
“王爷是多厉害的人物,又是在宫中,谁敢对他不利?要我说啊,就是那曲小姐太紧张了,看不到人跟丢了魂儿似的。”
“要换做我是她我也紧张,你想啊,王爷是什么身份?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幼弟,手握重权,洁身自好,府中也没什么通房妾室之类乱七八糟的人,她一嫁进去就是唯一的女主人,这么好的夫婿还不得看紧点?”
“就是,她也就是命好,生了副天仙似的面貌,又被曲家认作义女,否则的话,哪儿有嫁入王府的资格?”
“她没有,难道你有?”
一宫婢娇笑着撞了下她的胳膊,轻嘲道:“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听我一句劝,在宫里当差就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等到了年纪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平安和美就行了,这些皇子龙孙不是咱们能肖想的!”
“谁说的!”
那婢女不服气的耸了下鼻子,“你没听说啊,前几日四皇子宠幸了一个宫女,求着晏贵妃放了身契,纳入府中做妾了。”
“有这等事儿?”
周围众人再顾不得议论宸王和曲蓁,而是将注意力都转到了这件事情上。
“我还能骗你怎的?那宫女名唤芙蕖,是在尚服局当差的,相貌也生的寻常,不知撞了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