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东市商铺云集,鳞次栉比,来往商贩叫卖,喧闹异常。
最深处的石花巷与前坊只隔了一条街,却犹如被天堑截断,除了偶尔的狗吠,深巷里听不见半点声音。
“东市竟还有这么冷清的地方,要不是来寻人,恐怕都找不到!”
晏峥骑着马走在马车身侧,打量了四周一眼,奇怪的说道。
曲蓁抬手撩起车帘,往外望去,就见一排排铺面责紧挨着,皆半掩着门户,内里阴气森森。
她叹道:“这条巷子贩卖都是死人用的白蜡纸钱,棺材寿衣类的东西,大家觉得晦气,自然敬而远之。”
“这有什么好晦气的,也就是过得太安逸了穷讲究,丢去边关过段时日就习惯了。”
晏峥不赞同的摇摇头,眉眼皆是讽色。
她不由惊异,抬眸看他,“你去过边关?”
晏家武将出身,是靠着儿郎浴血厮杀才挣下如今的家业,不避讳这些不足为奇,只是,从未听过晏峥领军一事。
“晏家有我大哥戍守迦南关就足够了,再多一个,别人还以为晏国公府要造反呢!”
晏峥轻笑了声,身子懒懒的随着马儿行走而起伏,神色散漫而惬意,“再说了,本世子去边关做什么?风沙挟身,日子清苦,哪儿有躺在这汴京金玉窝里来的舒服。”
话是这么说,但他上唇微抬,牵着鼻梁两侧的褶皱一闪而过,快的几乎不留痕迹。
曲蓁因凝视着晏峥的缘故,刚巧将这幕尽收眼底,他这是……厌恶?
厌恶什么?
是厌恶边关清苦,还是厌恶汴京的生活?
她默了瞬,沉下帘幕遮去窗外那道火红的身影没再询问,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来汴京是为了报杀父之仇,不是为了交友!
一路无言,很快到了李记棺材铺。
铺门大张着,从外看并无异常,两人穿堂而过,堂中和后院的地上摆着好些崭新的棺木。
这南衙的差役穿着便服,已经将掌柜的控制起来,掌柜手上沾着些未干的桐漆,身侧不远处还摆着具原木棺材。
看来衙役进来时,他正在给棺木上漆。
“大人!”
南衙那几人见了晏峥忙见礼问安,看到曲蓁后,面上一喜:“世子……”
最后的‘妃’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曲蓁一个冷眼骇的吞了回去,干笑两声,唤道:“小姐也来了!”
“嗯。”
这几人在南衙验尸那日她见过,都是熟脸,简单的打过招呼,便直入正题。
“可问出什么了?”
那人答道:“回小姐的话,没有,掌柜的始终咬定自己毫不知情。”
他们见过这女子验尸的场面,知她于验骨断案一道上有些独特的法子,言语间便多了几分恭敬之意。
曲蓁点头,看向那被压坐在石凳上的中年男子,“掌柜的没什么话想说?”
男子闻言,缓缓抬起头,低声道:“该说的草民都已经交代了,棺材是我做的不错,但什么‘送尸案’的幕后主使,草民实在是不知道,即便上了公堂下了狱,草民也还是这个说法,请大人明鉴啊!”
“你说不是你,那你一见我们慌什么?竟连手中木刷都掉在了地上。”
差役怒斥了声,拔高声音问道。
掌柜低头揉了揉眼睛,过了片刻,才缓声道:“官爷,您去外面问问,哪个平头百姓不怕官的?你们来这儿找我,总不会是什么好事!草民受了惊吓,一时没拿稳而已。”
这话他都解释了许多遍了。
“我看你就是狡辩……”
两人你来我往的争辩着,差役觉得他行为鬼祟,甚是可疑,无论掌柜如何解释,都一语否决。
如此问案,怪不得毫无进展!
曲蓁失望的轻叹了口气,转身欲走,晏峥奇怪道:“你做什么去?”
“随便看看,你们做自己的事儿,不必管我。”
那边的争辩声清晰再耳,她却已无心再听,四下环顾,这是个两进的小院,铺面之后就是居所,共三间房,中间拿来住人,两侧分别是厨房和堆积杂物。
一眼就能望到头。
她先去住人的地方转了圈,随后又去了厨房,出来时,手上却拿了案板和一柄斧头。
候在周围的差役忙接过放在石桌上,盯着那两件东西,有些奇怪的问道:“小姐,你拿这个做什么?”
“这是证据。”
她看向直勾勾盯着那两件东西,眼露惊恐的掌柜,招呼众人过来。
“你们看,这案板上砍痕密布,是大力砍剁东西时留下的痕迹,边缘尚有毛刺,一抹便沾于指腹,是新近留下的。”
她掸去手上的木屑,又取过斧头,在手中掂了掂,打量道:“这斧头刀刃有轻微的卷曲和豁口,上面的血迹虽已被清洗,但是手柄与刀头的夹缝中有所残留,那味道我们闻不到,它却闻得到。”
曲蓁对着那处轻吹了口气,立即飞出了三两只苍蝇,拍着翅膀没飞多久,又落回了那位置。
苍蝇食腐,未清洗干净的血肉在斧头的夹缝中腐烂,自然会将它们给招来!
众人看着这幕一阵无言,反应过来后,狂喜涌上心头,几乎难以克制的浑身发抖!
这两样东西的存在证明了什么?
证明这棺材铺老板就是那个分尸装棺木的变态杀手,分尸条件符合,物证符合,由不得他抵赖!
曲蓁正想说后面的话,就听先前那差役很是得意的大笑了声,厉喝道:“好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