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霍百川等人分别后,曲蓁径直回府。
就见风眠几人搬着成堆的书本往书房里送,见了她纷纷止步行礼。
她瞥了眼他们怀中抱着的东西,奇怪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风眠笑道:“主子南下这段时日,大理寺积累了许多案卷和事务未能处理,特意取回供主子批阅。”
“这么多?”
曲蓁眉头轻蹙,透过窗望着那伏案批阅的雪色人影,忧道:“他身子尚未痊愈,如此耗神,怕是吃不消。”
是药三分毒,她给容瑾笙用来瞒天过海的那药丸,多少也会对身体造成负担,能在太医院任职的没有庸才,不做的像点,很难骗过他们。
这毒伤未愈的假象,还得在维持一段时间。
风眠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谁说不是呢!可时近年末,正是最忙的时候,官员的任免,考绩,调动近在眼前,大理寺主邢狱,乃是重中之重,各地递交的卷宗,奏疏都要及时批复返还,还不算陛下新丢过来那桩‘送尸案’。”
她光是听着都觉得累,收回视线,往书房走去,“一起吧,正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和王爷说。”
“姑娘请!”
进了书房,风眠几人小心的将东西放置妥当,对她一拱手,退了出去。
容瑾笙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到来,专心批复着奏折。
曲蓁也没出声打扰,寻了个位置坐下,如同在景园时那般,拿起一本卷宗翻阅了两下,随手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本翻看,放在另一处,她将所有奏疏分门别类后,按照轻重缓急搁置开来。
至于翻到各地递交的疑案和卷宗,她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有时候要拿着卷宗反复查看几次,再取过纸笔写上破案线索和案情的缺漏之处,夹在其中。
不知不觉,夜幕拉近。
“主子,该用晚膳了。”
外面传来血手的声音,容瑾笙和曲蓁同时抬眸往窗外望去,见天色已晚,才搁笔起身。
“去备膳吧。”
容瑾笙对外吩咐了句,缓步走到书架后以供小憩的书案前,见她手边各类卷宗已梳理摆放整齐,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两页,看到那纸条,凤眸溢出些笑意来。
“言简意赅,一针见血,若呈递上来的卷宗有你这一半儿清晰明朗,也不至于耗费我那么多时间。”
曲蓁抬手,揉了揉眉心,一下午聚精会神处理案件,她也感觉有些疲乏。
“我看过这些卷宗和记录之后,才发现大盛司法与吏治到底存在多大的弊端,案件记录含糊,因果不明,杀人动机,经过,作案手法通通不见,倒是这供状!”
她提起手边一张薄纸抖了抖,拍在桌案上,“啪”的一声沉响!
怵的那不知何时点燃的烛火都猛地一跳!
女声厉寒,如杂雷霆之怒。
“唯独这供状,一份不落,内容之荒谬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她屈指在桌案那纸上敲了敲,“这份,写的是绵易县屠夫不满妻子与人私通,以砒霜置酒,毒杀两人,于家中寻得残余毒药,抓之’!”
曲蓁冷笑了声,“先不说凶手如何买药,如何投毒,为何有人会将毒药杀人后藏于家中,等着官府去搜查,单论砒霜杀人一事,就是荒谬至极!”
“砒霜,又名鹤顶红,是用砷黄铁矿,红信石等天然矿物制成,含有剧毒,因提纯工艺不成熟的缘故,所制成的砒霜大多是深色颗粒状物体,难溶于水,味道刺鼻,即便混于酒水也难以掩去,除非那两人五识失灵,否则断不会成功。”
“这种基础的药理大多推官都有涉猎,但却能经州府,呈递大理寺,足见邢狱审核有多少弊端!”
人命关天!
可惜那些人手握生杀大权,却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寻欢作乐,勾心斗角上!
“所以,我觉得你那日所言很有道理。”
容瑾笙凤眸幽邃,望着那张薄若蝉翼的纸张,就是这样一张纸,承载着的,是一条人命!
大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他凝视着她,如画的容颜绽出抹笑意,心中,打定了主意。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德不配位,自该让位!待开年后,我便会上书皇兄,着手整饬吏治!”
那双眼,看着她时依旧温软如三春水,却透着一股坚定。
曲蓁望着他,面上的霜色逐渐化开,唇角微勾,露出抹清浅的笑意来,应道:“嗯!我会帮你。”
容瑾笙凝视着她,声沉:“蓁蓁,这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前路千难万险,虎狼成群,阴诡算计,争权夺利,必不是你所喜,即便如此,你也要与我同行?”
他是皇族子弟,生来金尊玉贵,享受着尊荣权势,自也当负担起为王的责任!
他能以一己之力镇压朝堂那些魑魅魍魉,不顾反对,不畏艰险,但狱案刑法之类,能用之人寥寥无几。
不是谁都有她那样验尸断案的手腕的!
若她想往那高处走,想要天下无冤,吏治清明,那他,便推翻这腐朽王朝繁衍数百年的弊政,为她铺路!
曲蓁起身,绕过桌案走到他身侧,微微抬头望他,声淡,却坚定的吐出一字。
“同!”
整饬吏治说起来容易,但还须再做准备,因此两人用膳期间限心照不宣的未曾提及,曲蓁将李记棺材铺与冷家小公爷一事告知他,并提出些自己关于案件的推论。
“冷嵘的事情你无须管,我不去找冷国公府的晦气已是留了颜面,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