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声音铿锵有力,未有半分迟疑,笃定的让他们不禁心头发紧。
晏峥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活人会说谎,但尸骨不会。”
曲蓁轻招了下手,示意他们过来看。
晏峥忍着恶心和仵作凑近了些,俯身往棺内看,曲弈按捺不住好奇心,折扇掩面,也往这边挪了两步。
“既是分尸煮骨,那么边脱骨边摆棺可以使得大区域的摆位不错乱,但许多细小的骨头就未必也能摆在该放的位置上。”
曲蓁俯身,从棺内手骨的位置取出颗小骨,摊在几人眼前,“这是手舟状骨,形似舟状,是最大的腕骨之一,当是介于桡骨和拇指基底部的大多角骨之间,也就是……”
“这儿!”
她将骨头放入棺内,取出占了它位置的那骨,又道:“这是月骨,形状似初月,凸起的关节面与手舟状骨一起连接桡骨,它应该在这儿!”
“还有这个!”
“这个!”
“这儿也错了!”
曲蓁分辨的极快,边说边将骨头摆回对应的位置,那双手白皙修长,青葱如玉,十指翻动,快的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将尸骨重新摆好。
待她收手,晏峥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似是忘记了棺内的腥臭的味道,全然沉浸在了她的动作里。
那些尸骨沾着死气,搁在往日他是一眼都懒得看的,可当她拿在手中,白皙柔嫩的掌心托着那骨头,晏峥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可爱?
晏峥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脊背冷汗直冒,再看那双眼清冷平静,无甚波澜,只觉得自己傻透了!
什么清冷如仙,什么可爱,这女人心黑着呢!
他轻嗤了声,“你解释就解释,还浪费时间重新摆置做什么?你以为她会醒过来感激你?”
曲蓁瞥了他一眼,淡道:“死者为大。”
医家迎生,法医送死,她多年游走于二者间,见惯了生死,却也更加敬畏生死。
举手之劳,全逝者颜面而已。
这些琐事晏峥不在意,但他通过曲蓁辨骨一事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重回最初的话题,“你说的对,这人的确是边脱骨边摆棺,他没有你这样的本事,若尽数脱骨后再摆棺,定会错的一塌糊涂。”
也就是说,即便不是厨房置棺,棺木也肯定离厨房不远。
曲弈眉峰紧蹙,折扇后露出的一双眼透着寒意,幕后之人大费周章的杀人分尸,脱骨陈棺究竟是想做什么?
是威胁?震慑?还是其他?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乱做一团的思绪,对曲蓁问道:“这件事情搞清楚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还是无从查起!
曲蓁瞥了眼曲弈,径直道:“小公爷,你家中会把棺木放在厨房吗?”
“自然不会。”
曲弈没好气的瞪她,这问的叫什么话!
她挑眉,似是没看到他的不满,继续追问:“为何不会?”
曲弈闻言,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猛跳,恼怒不已:“谁会闲来无事把棺材放在厨房里?怕别人看不到吗?”
他话落,就见曲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附和道:“是啊,既然棺材放在厨房附近这么扎眼,为何他还敢这么做呢?”
曲弈被问的愣住,忽然明白过来她问这些话的用意,神色迟疑,“或许,是他有恃无恐?”
“杀人分尸,脱骨陈棺,这等消息一旦传出,必是千夫所指,凌迟车裂之刑,免不得还要累及后人,小公爷觉得到底是什么倚仗,能让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
曲蓁又问道,她凝视着曲弈,不着痕迹的引他往案件的深处想去。
敛房内一阵沉默,几人各自思索着。
须臾,晏峥抬头望她,“若他依仗的正是不会走露消息呢?”
“对!”
曲弈立即附和,“若厨房四周都是他的人,又或是地处偏僻,人迹罕至,他这般行事也说的过去。”
曲蓁不禁失笑,“小公爷,推理案情是需要大胆设想,但不是胡思乱想,假设你是凶手,厨房四周都是你的人,你能放心分尸煮骨,还有闲情逸致再把尸骨摆进棺材里吗?”
曲弈不假思索的摇头,“肯定不能!如此隐秘的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谁能保证那些人绝对忠心,永远不泄露丝毫?
“那就对了,凶手也不傻,不会自寻死路。”
曲蓁话落,晏峥总结道:“如此看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但地处偏僻,人迹罕至之地放眼汴京城郊,处处都是,这怎么查?”
“当然没法查!因为你们忽略了还有一种可能!”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她轻拍了下棺木的边缘,“若凶手倚仗的并非不会走露消息,而是走露了消息,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呢?”
“这不可能!”
曲弈下意识的反驳道:“且不说寻常人不会闲来无事把棺木摆在家里,即便是有白事,那棺木大多也是搁置在灵堂的,摆在厨房附近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怀疑?”
“怎么不可能?”
她迎上曲弈笃定的目光,“谁告诉你只有家中办白事才会有棺材的?”
一语出,惊醒了晏峥等人!
提起棺木,他们第一时间想起便是死人,丧事,因此走入了一个误区。
要说有哪个地方能随处搁置棺木而不被怀疑,鲜少人至,倒还真有!
晏峥与曲弈交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