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出来的是个半大的孩子,约莫十一二岁,满脸污垢,瘦骨嶙峋,身上挂着破烂的碎布片,脚上踩着磨破了底的草鞋,露出几根黑漆漆的脚指头。
他像是被摔懵了似的,手脚被擦的全是血,疼也一声不吭,半坐起身子,茫然的环顾了一周。
“哪儿的小乞丐,快走开!别挡着路。”
府衙的差役忙去驱赶,那小孩瞥见他腰间的佩刀,瞳孔骤缩,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这就走。”
他拖着右脚,一瘸一拐的没走上两步,突然就停住了。
此时,吴江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逐渐崩裂,惊诧,欣喜,羞愧种种交织在一起,最后满是害怕的退了两步,哑声催促着衙役,声音难掩急切,“走,快走!”
众差役惊讶的看着他,自打被抓住后,除了招供罪状,其他的时候,他都安静的像个哑巴,刚才居然主动开口说话了?
“大哥哥……”
那小乞丐怔怔的唤着,拖着脚往他走去,一步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仿佛全然没看到那些明晃晃的刀锋。
四周的百姓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手中的臭鸡蛋都忘了扔出去。
这两人,认识?
“瞧见没,我就说我没看错,半夜偷偷给那小瘸子送吃的就是他!他们肯定是一伙儿的。”
“啧啧,那人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摸过的东西也就那蠢货敢吃,这种时候别人躲都来不及,他还往上凑,腿瘸了难道脑子也坏了?”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他本来就是小疯子!”
人群中,推他出来的几个乞丐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周围的人都捂着鼻子嫌弃的往远处避了避。
曲蓁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盯着小乞丐那双脚,他行走间左脚着力,右脚软趴趴的拖在地上,像是骨折了般,但那裤腿下的位置粗壮的像是成人的大腿。
他身形瘦小,看起去有些畸形。
“站住!别走了,快回去!”
吴江大喊一声,怒视着他,小乞丐脚步顿了下,再次往他挪去,“大哥哥,你说过不会丢下宁宁的,你说过的!”
“不是你杀的人对不对,你快跟官爷解释清楚,你怎么可能会杀人呢,这不是真的!”
随着他越走越近,差役的手已经握上了刀柄,随时准备出鞘。
那小小的身影,细弱的一根手指就能戳倒,但面对着衙役拦路,倔强的往前走着。
谁知刚走到一半路,那身子轰然倒塌,发出一声惨叫蜷着身子倒在地上,只那声后,就在听不见声音,他浑身颤粟着,遍地打滚。
“宁宁!”
吴江见状,像是疯了一样的朝他爆冲过去,面色癫狂,生生在离那小身影一步之距被众差役合力,死死的拽住!
一步,如隔万丈!
“啊——放开我!宁宁,带他去看大夫,我求求你们,带他去看大夫啊!”
吴江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双目赤红,在空中胡乱的扑打,奋力的想要挣脱锁链。
没人理会他!
一个杀人凶手,一个乞丐,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四周百姓神情冷漠,差役无动于衷,只面红脖子粗的拉扯着他,像是怕放走了到嘴边的肥肉。
“李大夫!他疼!求求你们了,救救他,救他啊!”吴江瞥见人群中某道熟悉的人影,凄厉的嘶吼传遍了整条长街,话音在上空徘徊着。
“大,大哥哥,别,求他!别求他们!”小乞丐紧咬着牙关,苍白的唇瓣被咬的血肉模糊,破碎的呻吟从牙缝流出,映着那血红,显得格外凄凉。
“宁宁!啊——放开我,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我有工钱,我这就带你去看病!”
吴江如同发狂的猛兽,激烈的撕扯着脖颈上的铁链,想要挣脱它的束缚,奈何为了防止他逃跑,差役给他戴上的,是玄铁的链子,哪儿是人力能破开的!
人群突然传出一道轻笑声:“李大夫,听见没,人家要求医呢!你还不赶紧去救人。”
“救人?哪儿有人?你说,人在哪儿?”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冷笑着开腔:“就他们也配为人?沾着血的银子老夫可不敢收,像他们这种祸害,早该死绝了!吴某行医数载,绝不会救治这种败类!”
此话迎来了众人一阵附和声,那男子捋着山羊胡,颇为得意的朝着四周拱了拱手。
“像你这种德性,也不配为医。”
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碎这嚣张的笑声,人群中纷纷让开一条道儿来,女子疾步醒来,青影如竹,容颜似雪,只一眼,便叫人窥尽世间万种风华。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瞪得铜铃般大小,哈喇子直流,好,好美的女子!
被叱骂的李姓大夫面色一僵,待看清楚来人是个极漂亮的姑娘后,冷笑了声,“小姑娘心肠软,莫要分不清是非,他这种丧尽天良的刽子手,救他是脏了医家的手!”
“医家不怕脏手,怕脏了心!”
曲蓁瞥了眼他,几步走到小乞丐身前,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两粒药蹲身喂到他嘴边,“这是止疼药,你先吃了,疼痛会缓解些。”
她这一举动,所有人都愣住了。
吴江攥紧了拳头,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怔怔的看着她,这女子一身锦缎华裙,气质清贵,竟也会纡尊降贵的来给一个乞丐喂药?
那些千金小姐,不都是看他们如臭虫,恨不能避而远之吗?
“姑娘,水。”
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