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姑娘竟是个例外。”
他敛去心中的震动,轻笑声打破亭中诡异的气氛,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曲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淡然道:“我是医家,王爷自不避讳。”
医家?
他笑着摇摇头,揶揄的瞥了眼容瑾笙,别说是医女根本进不得宸王的大门,就连宸王的亲信濮阳先生,探病调理也都是隔着三尺之距,悬丝切脉。
她一介女流,懂些药理便自称医家,宸王将她带在身侧,难道还真指着她救命?
“姑娘有破案之才,又懂得医术,这若是去了汴京,怕是要让我大盛无数儿郎自惭形秽了。”
他打趣道,悠悠的摇着手中的折扇。
容瑾笙没有出声,瞥了眼曲弈,多少也拿得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女子破案,已是千古未闻,又习得一身好医术,若非亲眼所见,恐难信服。
她的存在,打破了常规,颠覆了许多人对女子的认知。
她未出现之前,谁会相信,区区一介女流,能验尸,能断案,能缉凶,手段可通神,心比儿郎骄?
曲蓁哪儿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戏谑,平静道:“术业有专攻,没什么好自惭形秽的。”
曲弈愕然的瞧着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这姑娘,真没听懂话?
他先前因着她容貌而生出的好感淡了些,不禁开始怀疑容瑾笙的眼光,不过几月未见,宸王殿下识人的本事可大不如前了。
曲弈的这些神色变幻逃不过曲蓁的眼睛,她懒得多做解释,自顾自喝着茶。
气氛有片刻的冷凝,曲弈似乎察觉到了,轻咳了声,看向容瑾笙:“不过说起来,我在阮家倒是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姑娘。”
“哦?”容瑾笙微抬了下眼皮,算是给了个回应,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曲蓁。
她浑身骤僵,瞬息后,恢复了正常。
“阮家出命案那晚,我曾与凶手交过手,她虽蒙面夜行,但不难看出是个女子,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性情冷冽,心思诡谲的很呐。”
曲弈手中的扇子轻轻在桌面上敲着,目光迷离,似是在回忆那晚的场景。
“所以,你抓住人了?”容瑾笙声音添了几分笑意。
曲弈也不恼,道:“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被她逃了!”
“看来是个厉害角色,竟能从你的手底下全身而退?”
知道内情的人听容瑾笙这般一本正经的问话,都绷紧脸皮,忍着笑意,生怕露出马脚来。
曲弈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发现这细微的异样,恐怕发觉了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容瑾笙是什么身份,哪儿用得着纡尊降贵派人去暗杀一个小小的嬷嬷?
提起此事,他俊颜亦染了几分冷沉,“也并非厉害角色,我见她是个姑娘没忍心辣手摧花,被她寻了空隙,竟暗中投毒,我一时不妨着了道。”
原来她是这样走脱的!他们当时离得远,只看得清楚大致的状况。
容瑾笙两日来的沉郁心情好了几分,往身侧瞥了眼,就见她垂眸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侧颜安静温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浅浅的阴影,化了以往的冷色。
他心中柔软被触动了几分,脑海中乍然响起她那声‘不要越界’,眼底刚凝聚的浅淡笑意被痛色覆盖,收回了视线。
正想宽慰曲弈两句,便听他折扇在手心一敲,道:“待我找到那姑娘,定要让她尝尝厉害。”
话落,四周寂然。
容瑾笙手中的茶盏‘哐’的一声掷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瞬间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他凤眸清淡,扫了眼曲弈,“此番回京,要是被老国公看到你一身如此模样,日后怕是再也出不得汴京城了。”
曲弈亦是一惊,笑道:“回京后,我自然就是曲国公府沉稳谦和的小公爷,在你这儿,王爷就睁只眼闭只眼,让我逍遥几日吧。”
说归说,他还是收敛了几分,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容瑾笙,这位爷今儿是怎么了,情绪如此反复无常!
“你有分寸就好。”
容瑾笙淡淡的应了声,努力压下心底的烦躁。
曲蓁也察觉到了容瑾笙的异样,以他的修养和脾性,摔茶盏这种事儿,已经是相当失态了。
他,究竟是怎么了?
她正打算待会散场后,私下找人问问,谁知没过多久,四下风起,天色骤变,乌云沉沉的压在头顶,云雾吞吐,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看这样子,像是要下雨了。”
暮霖收回视线,有些担心的道:“主子,先回吧,你这两日夜里总咳,淋不得雨。”
“总咳?怎么回事?”
曲蓁一惊,忙看向容瑾笙,伸手就去探他的脉,她动作极快,容瑾笙反应过来时,那温凉的指尖已经移开,只留下了淡淡的酥麻。
“脉象浮紧而缓,风寒之诏,你们怎么照顾的?”
她柳眉紧蹙,声音染了分疾色。
曲弈听了暮霖的话,也有些心急,但目光扫过她时,见她俏脸含霜,不由惊奇,打从她来了亭中,便一直是神色淡淡,云淡风轻,竟然也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容瑾笙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暮霖也有些委屈,“主子从玉粹楼回来后,在池中泡了两个时辰,又抵着风在窗边吹了一夜,我们劝不动。”
曲弈刚回过神,就听暮霖这般说,不由得瞪大了眼,这也是堂堂宸王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