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晃眼间过去了三个月。
清晨枝头冒出的新芽上停落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叫唤着,一片春意盎然中,浩浩荡荡一行人赶往北城城门。
起初阮妤还未意识到都城究竟有多远,一道圣旨赐下便觉得是大难临头,哪知容澈公主仅是从都城前来,路上就花费了三个月之久的时间。
当时的惊慌早在漫长的时间中消散无几。
北城位于都城最北部的边境,时不时便有战争爆发,尽管不算贫瘠,但也着实比不上都城的繁华,更别说这遥远的路程,仅靠着马车赶路,想必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同为女子,阮妤反倒有些同情这位被远嫁的容澈公主。
春日的暖阳洒在城门上,映照着站在城门上的英挺身姿,阮妤遥望城外,一片风沙中,似是看见了皇城的送亲队伍。
站在身后的甘正凌视线扫过城门外模糊的影子,悄然上前一步,附在阮妤耳侧低声提醒道:“少城主,稍后见到殿下,务必谨慎行事,切勿鲁莽,一切以大局为重。”
阮妤心里咯噔一声,好不容易平复了的慌乱心情,此时又冒上心头几分。
沉重地点了点头,阮妤迈开步子从城墙上快步走下。
今日的北城,犹如过节般热闹,迎着朝阳,街道两侧围满了群众,两侧排开,视线皆是注视着城门的方向。
“来了来了!是少城主!”
“哎哟,别挤,让我瞧瞧,快看呐,这便是皇家的马车,可真气派。”
“马车里就是那位容澈公主吧,怎什么都看不见,捂得严严实实的,也让咱们瞧瞧公主的真容啊。”
“痴心妄想,你以为公主是什么人都能瞧的吗!”
阮妤高坐在骏马上,带领着送亲的队伍缓缓朝着府邸前行,周围百姓热闹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无一不是羡慕和惊喜。
维持着脸上淡然的笑容,心里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除却自己心中的慌乱,阮妤也涌上一股对马车内未曾蒙面的容澈公主的愧疚之情。
这般远嫁,仅是前来此地便用了三个月之久的时间,想必容澈公主心中也有着万般委屈,更别说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女儿身,简直是让这位可怜的公主还未出嫁便已是在守活寡了。
绕过半个城,锣鼓喧天的队伍在阮府门前停下。
阮妤身手矫捷地一跃下马,快步走到马车前迎接容澈。
众人安静了片刻,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喜鹊叫得欢喜,仿佛在为今日的大喜事歌唱。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马车内却迟迟未有动静。
很快,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马车旁两个身形高挑的宫女也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此时是什么情况。
阮妤也觉得奇怪,但想来估计是娇贵公主正摆架子呢,上前半步躬身恭敬道:“在下北城少城主阮煜,恭请殿下入府。”
垂着头等待片刻,马车内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阮妤向宫女投去询问的视线,两位宫女皆是摇摇头,一脸茫然,显然也不知道。
该不会是跑了吧?
想到这,阮妤心里还有些高兴,跑了好,跑了她就不用娶了。
“殿下,冒犯了。”阮妤压住差点上扬的嘴角,抬腿跨上马车伸手掀开了马车车帘。
率先映入视线中的是一件精致的华服,金丝镶边流云刺绣,裙摆随意散落在地上。
下一瞬,阮妤神色一变,马车内的女子脸蒙轻纱,明眸紧闭,可瘫软的模样全然不像是入睡,反倒是失去知觉昏迷不醒。
阮妤见状顿时大怒:“怎么回事,你们是如何伺候殿下的!”
眼前的女子身子无力瘫软在软座上,垂着头若不是探过鼻息几乎让人以为没了气息,仅是眉眼间,便是抹不开的浓雾,憔悴不已。
如此多人护送前往,人都昏迷了竟无人发现,这叫阮妤怎能不怒。
左侧的宫女探头一看,瞧见马车内的情形也是瞪大了眼,支支吾吾解释道:“这……殿下进城前还……”
右侧的宫女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止住了话,眸底闪过一丝未被人察觉的了然之色,连忙接过话:“殿下身子娇弱,是奴婢照看不周,还请少城主息怒。”
心疼地看了眼马车内娇弱的女子,像阮妤这样打小就身体倍儿棒的,有时也挺羡慕那些娇滴滴的女子,就这副模样,任谁看了不怜惜。
阮妤收回视线连忙沉声道:“先进府。”
周围还围了许多人,阮妤自是不能在此多加耽搁,也更加不能让人知道还未娶进门的公主就被人折腾得在路上昏迷了。
弯腰进了马车,扑鼻而来的是一抹淡雅的清香,不像香料的味道,闻着却让人心旷神怡。
阮妤不禁又对眼前的娇软女子多了几分好感,一直以来她都是女子中鹤立鸡群的存在,但这种以身高优势鹤立鸡群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常年混迹在男人堆里,她其实可羡慕那些小鸟依人的女子了。
阮妤伸手将手臂绕至容澈的后背,虽是女人但她常年训练,力气也不小,打算将人直接抱进府上。
手一抬,阮妤憋了口气。
怎么这么沉。
低头看了眼怀中毫无意识的容澈,繁琐的衣服让人看不出她的身形,但手心接触到的也并不是松软的肥肉,甚至瞧着这脸也像是个清瘦美人,怎会这般吃力。
阮妤咬了咬牙,看来女人和男人的力量还是相差甚远,眼下也只能憋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