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颜盛国回过神来,沈靖渊便将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他是如何在去洪城途中遇见云宣氏一行人,后来结伴同行又是如何地发现疑点,并最终得到证实。
当然,不该透露的他一句都没有透露,脸上端的是一本正经,言辞诚恳。
颜盛国闻言唏嘘不已,对这一个年轻后生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从前未曾见面的时候,他们尽管都疑惑自家的小丫怎么又性情大变,但是因为没有想过世间真的会有另外一个如此相像的人,因此即便怀疑也是深埋于心。
就像云霆夫妇所做的那样,颜盛国夫妇即便心起疑惑,却从未轻易地诉诸于口,只是一边仔细地照料着云雅容,一边则暗中请了人去大通河附近查询,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了的蛛丝马迹。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孩子会阴差阳错地被当做大家闺秀带去了北边,而作为真正的千金小姐的云雅容,却千里迢迢地来到了全然陌生、还有可能毕生都不会有机会见识到的南边。
但不管怎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颜柳氏这一头已经止住眼泪了,双手分别紧紧地拉着长女与云雅容的手,眼睛依旧湿润,却笑容满面。
颜舜华这才以自己的角度条理清晰地将遭遇一一讲述,末了又告诉父母,因为撞船事件中头部受伤,她虽然双眼莫名其妙地复明了,但却造成了再一次失忆。
颜柳氏紧张地问她头还痛不痛,待得她说没事儿,就是不大记得起来过往,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记不清就记不清了,终归不是什么大事,回来就好。”
颜舜华见她心情一忽儿喜一忽儿忧的。便重新给夫妇俩人行了个归家问安的大礼。
“孩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如今平安归来,还请二位放宽心。俗语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女儿如今遭过难。享福的日子都在后头呢。”
“好好好,享福,享福。”
夫妇两人受了礼,颜柳氏赶忙去拉她起来,云雅容也早已不哭了。却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愣愣怔怔地看着她。
“嘿,容容,初次见面,你好吗?”
她并没有贸然靠近,只是微微一笑,云雅容好奇而又畏惧,末了终究抵不过心中的疑惑,歪着脑袋怯生生地问道,“你是谁?很熟悉。我在哪里见过你?”
“我叫小丫,大名颜舜华,在家中姑娘里头行三,族中行五。这是我娘,那是我爹,大伯娘。”
在即将要介绍沈靖渊时,她明显地发现云雅容身体瑟缩了一下,眼神慌乱,带着显而易见的害怕,故而识趣地忽略过去。
沈靖渊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挑眉,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你胡说,她是我娘!”
尽管有害怕的人在,云雅容却像护食的小老虎一般。赶紧抱紧了颜柳氏。
“恩,我知道容容你的娘亲也长这样,姐姐不会跟你抢。”颜舜华依旧在原地没有动,循循善诱着。
云雅容双眼警惕地看向她,见她果然不争不抢的样子,神情放松了一下。疑惑道,“我有大姐跟二姐,没听说过还有个三姐姐。”
不待她回答,又转头看向颜盛国,老大不爽,“爹爹,你不守信用出尔反尔背着娘纳小妾生孩子了吗?又是祖母偷偷让你干坏事的对不对?她最坏了!曾祖父母回来,我一定要去告诉他们,抽你鞭子,罚她关小黑屋!”
颜舜华知道云雅容有时候的表现是个熊孩子,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彻头彻尾。
不提初次听到这样的话受了一惊的颜柳氏,以及囧囧有神的几位旁观者,就连因误会而被骂了个正着的颜盛国,也是哭笑不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所以说,最初认错了孩子什么的,真的是怪不得他。
面容高度相似不说,即便失忆,关键时候气度也着实不像是一般的小姑娘。
只是如今,对这个后遗症比自家女儿更为严重的少女,他却也不忍心去苛责,含糊道,“没有,我们家不兴这一套。你年纪小,舜华为长,应当喊她三姐。”
云雅容却不依不饶,语气愈发困惑,“爹你又老糊涂了。她又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怎么可以入我们家的排行?”
老……老糊涂?倘若是美髯公,恐怕他早就吹胡子瞪眼睛了。
颜舜华不忍见到自己父亲窘迫,便笑眯眯地岔开了话题,“你还记得母亲身边的秋实吗?”
云雅容既然潜意识里还记得一些从前的事情,那么按理来说,即便心智真的停留在五六岁,也应该对后面的事情有印象才对。
“就是那个高高瘦瘦不爱说话的丫鬟,你还记得吗?不爱说话,长得像颗鹌鹑蛋。”
秋实年纪比满冬还要大一些,幼时因为脸上有雀斑,又十分喜欢吃鹌鹑蛋,一些婆子闲聊起来就给取了这么一个花名。
秋实有一回听见了,当场并没有发作,只是回头就到厨房拿了一些姜抹在帕子上,接着又跑到云雅容平日玩耍的花园一角哭了一个昏天暗地。
结果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云大小姐,立即炮弹似的冲去向云宣氏告状,婆子被免职,她自己却也因为嘴碎当传话筒而被云宣氏罚抄了一千遍“慎言”,顺带每日在云霆面前重复一百遍当日添油加醋说的状词。
云霆每听一次就脸黑一次,每每口干舌燥地背完,就会被要求去扫院子,美名其曰“静心”。
而自忖帮小姐实现了侠女梦却脑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