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汤崇俭依计行事,果如所料,刚开口便引起轩然大波。除却两位国公、江有汜、廖思行几人,余者皆反对。
反对声此起彼伏,其中,礼部、翰林院、国子监叫嚣的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当属那些武将们。
这些在朝堂上从不轻易发言的大老粗们听闻“女子武举”“女子参军”一事,几乎笑掉大牙,后来发现汤崇俭是认真的,没有与他们开玩笑,一个个义正言辞的反对,相当严肃。
理由只有一个:大梁的男人是死光了吗?竟需要女人上阵杀敌!
话虽糙,内容却让人心暖,姬羌目光柔和的由着那些大老粗们摆理,甚至还看到几位将军对“吴地三杰”各种怂恿。毕竟,在他们眼中,也只有“吴地三杰”肚子里的墨水才足以与汤崇俭那老匹夫抗衡。
楚凌霄、白扶苏、班茁葭不为所动,武将们也不恼,这三人向来只喜干事,不喜说话,他们早把三人脾性摸的门儿清。
鼓动不起“吴地三杰”,几位将军又把目标放到“乾坤”兄弟身上,这俩人出身武安侯府,武安侯向来重视子孙的文采,哪怕他们祖上出身武莽。
赵坤只看向兄长,赵乾避无可避,憋了半晌才道:“没那个必要嘛。”
“对对对!实在没那个必要!”众武将跟着附和,笑嘻嘻的。
汤崇俭见火候差不多,便话锋一转,提出减少对崇明馆兵械、箭矢、良驹的供应,同时提出,校武场与马场每年的维护费用减半。
众武将们不吭了,他们只是肚里墨汁少,又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汤崇俭真实的意图?
提议女子武举是假,省钱才是真。果然,他们终究高看了这只铁公鸡,铁公鸡就是铁公鸡啊!
出乎意料的是,夏琼琚站出来驳道:“也没那个必要。”
这话是顺着赵乾的话说的,大家仔细一品,也对。不就是学堂的女孩子们为了强身健体,舞枪弄棒嘛,一年到头能耗几个银子?何必因为这点小钱弄得大家不愉快,还挫伤孩子们求学的积极性。
细细论起来,完全属于因小失大之举。
汤崇俭半白的眉毛皱的紧,就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银子是不多,可耐不住需要花费的地方多,这一点儿那一点儿的不显眼,放在一起就是一笔巨大的花销!
他刚要张口掰扯,却见有人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从未在朝堂之上开口讲话的国子监祭酒,李采薇。
若非她这么猛地出列,许多人甚至都已经忘了朝堂之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姬羌也很期待李采薇将如何开这朝堂第一口,不知她要表达怎样的观点。
“启奏陛下。”李采薇端着手礼,认真道:“臣以为汤尚书所言甚是,所谓积少成多,崇明馆减资一事看着事小,却干系重大,影响深远,还望陛下三思。”
这话简直说到汤崇俭心坎儿上,甚至,还令他生出一丝与有荣焉之感。
姬羌,作沉思状。
江有汜朝大殿中央挪动几步,奏道:“崇明馆落馆之初,事事向弘文馆看齐,若猛然缩减女馆开支,恐怕会伤数百女学子的心,觉得朝廷轻看她们。”
汤崇俭:“……”
谷狔
当初,江老弟可不是这样说的,且缩减女学开支一议,还是江老弟提的。
他怎么忽然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减也不是,不减也不是,朕,如何是好?”姬羌面上很是为难。
李采薇立刻接道:“不如,就应了那几个立志参军报国的姑娘的愿,她们愿意在格斗场上一试,那就让她们试一试,不知轻重的小姑娘,待受了伤、见了血,自然会知难而退。至于行军打仗,还是算了,她们根本坚持不到入营的那一刻。”
满堂寂静。
众臣都在思索李采薇的话,究竟有几分道理。
少数有心者,则在思索这个看起来比殷不离要沉静几分的姑娘,究竟何意。
对于女子武举一事,究竟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可万一,她们若是坚持到底了呢?”姬羌发出疑问。
李采薇自然而然接道:“那便如了她们的愿,一来,我朝多了几员猛将,二来,如她们这般异于常人者,能有几个?身为女子,读书也好,习武也罢,终究还是要相夫教子,打理好宅院。臣同样身为女子,对于女子,既不高看,也不贬低,只是觉得人各有志,既有志愿,且于国于民有利,陛下与臣等何不成全之?”
江有汜深深凝视李采薇一眼,透着不加掩饰的精光。还以为殷不离走了,朝堂便少了许多趣味,谁知,走了一头猛虎,又来一匹苍狼。
关键是,这匹“狼”颇有智慧,也比殷不离更沉得住气。
李常衡那有勇无谋之人竟也能养出这样一个有心计的闺女,神奇呀。
群臣继续品,国子监几位司业、庶常以及翰林院的学士们最先反应过来,齐齐反对。无论如何,决不能开“女子武举”的先河,此阀门一旦开启,很难再关上……更为影响深远的是,武举一开,秋闱取士呢?
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大大小小的科考呢?
读书可以考取功名,武举可以建功立业,天下女子皆被鼓动、吸引,谁还会安心嫁人、相夫教子?如此一来,阴阳错位,岂不天下大乱!
这才是动摇国本呢!
群臣不曾想,叫嚣、反驳最厉害的,竟是国子监的人,可见他们打心底不服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