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宫女们围着苏婉的步辇将得到的消息一句一句说给苏婉听。
苏婉越听，心里就越是吃惊。
先不说女婿杀丈人有多么胡扯，单就是杀人地点选在了深宫高墙之内就很让人匪夷所思。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杀了皇帝的亲皇叔，这蔡渊平莫非是脑子进了水？
“陛下呢？”
“陛下单独召见四皇子殿下后就一直未现身。大殿里现在乱作一团，蔡婕妤哦，蔡云烟被贬为庶人已经拉去了寺庙，但是蔡巡抚还在殿里。”
华安郡主有着一肚子的仇恨要发泄，皇帝又不在，大家纵使心里想拦也没那个命啊。
有受不住那血腥场面的女眷和官员们已经逃了出来，远远地躲在殿外。
现在，殿里头除了一些带刀侍卫和武将，就只剩郡主和蔡巡抚了。
蔡巡抚刚刚已被郡主砍了一刀，右臂膀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幸亏蔡巡抚躲得快，否则整个胳膊都会被华安砍下来。
“给我父王偿命！偿命！”
华安杀红了眼，毫无理智可言。
苏婉堪堪赶到大殿门外的时候，谁知被突然出现的“柳全”拦了下来。
璃染的眼底划过浓浓的思念，她想开口但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不是她和大人叙旧的场合。
“柳大人，你这是何意？”
“娘娘请回，陛下在太庙。”
“柳全”的目光很平静，似乎大殿里传来的呼救声只是个背景音。
他的意思苏婉看明白了，或许华安的举动是被皇帝默许的，尊亲王的离世，皇帝给了华安一个宣泄口。
这还是头一回，苏婉觉得皇帝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
陛下大概心里是真的不好受到了极点，华安的那份肆意说不定也捎带着皇帝自己的那一份。
毕竟，作为一个九五至尊，心里再如何愤恨难过，他也不能举起刀剑当众这么砍人。
苏婉的心里一紧，忙掉转身子，朝着太庙的方向而去。
苏昭仪来得快，离开得也快。
谢容华等嫔妃躲在一起，瞧见了苏婉的动作，她不禁冷笑连连：“这位苏昭仪不主持公道就算了，躲祸的速度比那狗还快！”
贵妃回宫，这里最大的就属苏昭仪。
一开始她出现，众位娘娘还以为苏昭仪是出面阻止这场闹剧的，哪知道她连殿门都没走进就又迅速离开了。
在谢容华的嘲讽下，不少娘娘都起了别样的心思。
不过，这些苏婉也没功夫去理会，她心里最在意的，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个人。
苏婉在太庙门口见到了垂首默立的哑巴太监。
好了，大总管在这，那陛下肯定也在此处。
不同于以往太庙的冷清，这会的太庙被精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苏婉提着裙子一步一步踏上石阶，红莲她们则被守卫们拦在了下面。
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苏婉轻轻推开殿门，然后在一团逆光里看见了跪在蒲团上的那道金光灿灿的身影。
她的陛下，在忏悔，在难过……
殿门被她合上，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皇帝的身侧，学着皇帝跪了下来，安安静静。
每个人都有想独自消化情绪的时候，哑巴太监刚刚没拦她，说明她能进来，但是她进来了并不代表就可以去代替皇上消化他心里的难过。
这种时候，大概就是“无声的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
也不知跪了多久，身侧的皇帝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看着面前一排排的牌位，轻声道：“皇叔走了。”
“臣妾知道了，陛下节哀。”
长久的沉默。
“你说，朕应该将他的牌位摆在哪里呢？”
顺着皇帝的视线，苏婉抬眸，仔细辨认着面前牌位上的字，她在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找到了先祖皇帝的名字，偏了偏头不确定道：“第二排右边第一个位置？”
放眼望去，确实只有第二排右侧还留有一个空位。
想来第二排都是先帝那一辈的皇子们。尊亲王比先帝年纪小，排在第二排右侧合情合理。
又是良久的沉默，皇帝突然伸手指着正中间的位置说：“朕觉得，皇叔应待此处。”
陛下你不会是伤心伤糊涂了吧？你指的牌位是你的亲老子，先帝本尊！
许是苏婉瞪圆双眼一脸“你快醒醒别吓我了”的表情太过真实，萧沐卓心里的负重感略微减轻，他的眼神一松，露出几分怀念，道：“皇叔成亲早却一直没有子嗣，他对朕有过多年的教导之恩。”
那种教导是类似于父亲对儿子的教导，这让一辈子没体会过父爱的萧沐卓记在了心里。
即使后来华安郡主出生，老皇叔也没疏远过皇帝。
在先帝在宠妃们的妖言惑众下摇摆不定时，尊亲王力排众议，坚定地拥护少年太子即位。
可以说，在皇帝的心里，尊亲王更像是自己的父亲，他很想将先帝的牌位丢得远远的，让尊亲王取而代之。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自然是不被世人允许的。
苏婉其实也从贵妃口中，知道登基前的皇帝陛下吃过不少的苦。
她想了想，一下子挽住了皇帝的胳膊，“皇叔对陛下的好应是真心不求回报的，他虽故去，但可以一直活在我们心里。”
心里的位置有了，谁又在乎牌位上的那一番较量？
苏婉话中的深意，皇帝明白，他抽回视线定定地看了会地上二人叠在一起的影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