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下,谁都救不了你!”
董长青的话,还回旋在源为义的耳中,若按照士可杀不可辱的古训,源为义在挨了那记耳光之后,要么就想办法弄死董长青,要么就只有自尽,但他一条路都没有选,生生受下这一巴掌了。
不但不生气,他反而很高兴,因为这一巴掌,意味着董长青把他当成自己人了。不是自己人,为什么要教训?
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真想抱着董长青的腿,高喊“还要更多用力点”。
但董长青没有心思理他,把他又打发走,这一次他的地位再次升级,不再住在监牢中,而是住在牢外一间差役们的小屋中。每日都有专人给他送来食物,口味对他来说略有些重,但他很喜欢,特别是当看到差役们给平忠盛等送去囚粮时,就更加喜欢了。
唯一让他可惜的是,周铨迟迟未曾见他。
他本来还有一肚子效忠的话语和恭维的词汇,要想展现在周铨面前。在日本时,他被白河法皇认为是粗鲁而无文化的人,但他自己却不这样看,除了杀人杀得多些、抢劫抢得狠些、走私走得凶些,他觉得自己一切都是典范,符合自己的身份:武家栋梁。
既是武家栋梁,当然要选择一个值得效忠的主人。
时间过去了足足二十日,莫说周铨,就连董长青,在连接见了他两天之后,也消失了。
源为义开始惴惴不安胡思乱想,就在对未知的恐惧达到顶点之时,突然软禁他的看守笑嘻嘻地过来:“你可以走了。”
“什么?”源为义一脸茫然。
“就是说,你可以出去了,我也终于可以不陪着你这该死的日本人!”那差役也不客气,推了他一把。
源为义被推出了屋子,又被推出了监牢,当他到了监牢外边时,却惊讶地看到,平忠盛带着使团中其余人,面色难看地正等着他。
“源为义,你做的好事!”当差役们都离开,只剩余日本使团成员时,平忠盛咬牙切齿地道。
“什么好事?”源为义仍然是满脸茫然。
“这些天,你一个人在哪里,为什么我们个个都瘦了,只有你不但没有瘦,反而胖了,你究竟说了些什么,换得宋人对你的礼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被单独关押,连个说话的陪伴都没有!”源为义扫了一眼说道。
他敢如此,是因为他与董长青对话时的通译,虽然是日本人,却不是使团成员,而是东海商会雇用的日本雇员。
因此他猜测,平忠盛只是在怀疑他,却不知道他具体说了什么。
“通译呢?”不等平忠盛再指责,源为义问道。
没一会,通译小跑着过来,满脸都是古怪之色:“两位老爷,徐州太守说了,要派人送我们上京。”
“送我们上京,不是赶我们走?”平忠盛当时就愣住了。
原本以为他们被放出来,是要被驱逐出境,送还日本,结果不但不送,反而是送到京师去!
这种变化,让他们浮想连翩:莫百那位东南王发力了,或者说,大宋朝廷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周铨已经失势?
很可惜,日本人对周铨的认知仍然有限,他们误以为周铨是得到大宋的全力支持,才能够控制东海,成为海商们口中的“东海龙王”。却不知道,周铨对东海的控制,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打拼出来,大宋对此只是采取了默认纵容的态度。
总之,日本人就带着一脑子胡思乱想开始出发,经过长时间的旅程,终于抵达了汴京。
因为两国之间不通聘使的缘故,这队日本使臣,可能是大宋有史以来第一批正式的日本外交使节。按惯例,大宋应当十分重视他们,不过,他们住入馆驿这后,就发觉不对,不仅没有馆伴使臣,就是驿丞的脸上,也少有笑容。
大冬天里,给他们准备的水也是凉的,饭菜倒还好,只不过源为义觉得,还比不上自己在徐州的牢间时吃的。
待到夜晚,他们早知大宋都城汴京繁华,原本想去逛逛夜市,却被驿卒拦住,说是未得馆伴使臣相随,他们不宜出入。这种情形之下,他们只能呆在驿馆院中,听得外边车水马龙的喧嚣,哪怕在平安京住惯了这些日本使臣,也一个个抓耳挠腮,恨不得能翻过围墙去。
“那边是什么所在?”驿馆周围比较空阔,因此哪怕是在院中,他们也可以眺望得到,在距离他们数里之外的东北面,似乎有一座高大的建筑,夜间都是灯火通明。看那建筑高度,应该是佛塔之流,但看它的形状,又不是佛塔。
日本人好奇,便让通译向驿丞询问。
驿丞抬头望了望,一脸习以为常:“那是第一百货商城,京师中头等热闹所在,啧啧,就带着边上的地价,都连翻了一翻,活财神当真是厉害,当初他购下大片空地时,大伙还说他是钱多烧得,现在看来,财神就是财神,他老人家看得就是远啊!”
“贵国不是君子耻于言利吗?”听到这,平忠盛心里有些不舒服,开口问道。
“谁说的?”
“孔子不是有言,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平忠盛道。
“孔子还曾说过,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须符道义,合律法,言利、爱利、获利,皆无不可!”
身为京师中的驿丞,当然也能辩几句,只是几句话,就让平忠盛默然无语。
那驿丞见他不说了,噗的一笑:“贵使来自小国,还是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