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低垂,好似落在树梢上,轻风拂过夜色,花瓣悄悄摇曳。
钟远萤又失眠了,枯睁着眼,缩在被子里,莫名感到恐慌忧虑,呼吸短促,身体渐渐冒出冷汗,心跳声贴着耳膜。
她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不太舒服,到白天会好受些。
可她晚上睡不好的话,第二天一早的数学课,又要打瞌睡了。
钟远萤烦躁地翻个身,忽然听到那边床有动静。
关于付烬要和她一起睡的事,双方各自做出妥协,变成在她房间里加张小床,他睁眼能看见她。
钟远萤以为他夜起上厕所就没理,只听到他开门出去,没多久付菱青走进来。
付烬像自带雷达功能,只要钟远萤稍有动静,他就能立即察觉,付菱青跟他说过,如果晚上阿萤睡不好,就下楼叫她上来。
付菱青靠近床边,轻声唤:“远萤。”
钟远萤扯下蒙头的被子,看见视线所及昏暗一片,隐约有朦胧的轮廓,下意识往墙角一缩。
付菱青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把灯打开,柔声问:“远萤睡不着吗?”
视野明亮清晰,钟远萤心神稍稍放松了些,看见付烬坐在她的床边,两腿并拢屈起,手环住小腿,脑袋搭在膝盖上,继续看着她。
钟远萤闷闷地应了声。
“可以告诉阿姨,为什么睡不着吗?”
“说不上来,就觉得不太舒服。”
付菱青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出了些汗,有没有紧张感?就是着急发慌的感觉。”
“好像有。”
“口干吗,胸口闷不闷?”
钟远萤点点头,有点害怕:“我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没有,”付菱青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道,“阿姨只是想告诉你,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阿姨也经常这样。”
钟远萤讷讷抬头:“那该怎么办?”
“你等等,阿姨下去拿些东西上来。”
付菱青起身离开房间,下楼去。
趁着钟远萤没留神,刚刚还乖乖坐在床边的付烬,钻进了被子,蹭到她的手边。
“还不出来,回你床上去。”小孩子超有地盘意识,她甚至拿积木在地板上搭了条三八线,隔开两张床的陆空领域,由此付烬出现第一样讨厌的东西——积木。
付烬磨磨蹭蹭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漆亮的眼睛,眨了眨眼。
“哼,”钟远萤佯作老气横秋,“这招对我可没用。”
俩小孩在楼上玩闹,付菱青拿出准备好的药,对照用量加入热牛奶中,搅拌好后,拿上楼。
“阿姨睡不着的时候,喝热牛奶会舒服些,远萤试试?”她将牛奶递过去。
“谢谢付阿姨。”钟远萤接过,小口喝起来。
为了陪孩子等药效,付菱青拿起童话书,想给她念故事,谁知没读两行,见她眼眶红了,估计是想到同样会给她念故事的妈妈。
付菱青心里难受了下,又拿出两盏木艺小夜灯哄她,“远萤喜欢吗,这个按开关有音乐,另一个风吹过会有风铃声。”
小孩子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也很容易满足。
钟远萤眼睛亮亮地瞧着,爱不释手,她摆弄许久,困意慢慢上涌,心神逐渐放松,那种慌张无措感淡去。
付菱青给她示范:“小夜灯不够亮的话,床边这里还有壁灯。”
钟远萤温吞地缩回被子里,过了会儿,声音闷闷地说:“我才不怕黑。”突如其来的别扭。
“但阿烬可怕黑了,”付菱青说,“没人在的话,他都不敢关灯。”
“真的?”钟远萤伸出脑袋看她。
“嗯,其实不太好意思说,阿姨也怕黑,”付菱青又说,“你晚上没出过房门不知道,要不是廊灯壁灯开着,阿姨都不敢上楼。”
钟远萤捏着被子,表情放松下来,原来怕黑不是胆小鬼的意思,也不止她一个人会这样。
付菱青给她掂了掂被子:“明早不着急起床,我打电话到学校,给你请两节课的假。”
付烬前面被赶下床,一直扒着床边,不甘心。
付菱青把他带回自己的床上,贴耳小声说:“今晚要乖,别闹远萤,要是远萤再有动静,麻烦咱们阿烬下楼找妈妈。”
付烬这才乖乖地待在自己床上,面朝钟远萤的方向,躺下来。
等钟远萤彻底睡着,付菱青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她下楼吩咐保姆:“以后晚上廊灯壁灯都打开,客厅的灯也是。”
付菱青回到自己房间,木制时钟显示的时间接近凌晨三点,她打开记事簿记录下日期,以及钟远萤面色苍白、出汗、心悸心慌、胸闷气短等症状,和她的用药。
记完后,她又打开电脑,整理一遍发邮件给斐悦然。
做完这些事,她继续翻看助理送来的公司事项和文件文案。
时间如流沙,缓慢而绵长,书房里的时钟滴答转动,不时响起纸张翻动,键盘敲击的声音。
不知不觉,天边的微光渐亮,一点点叠涂掉天幕的青灰,城市苏醒,车流人声慢慢汇集。
付菱青因为眼睛酸胀,视线模糊而眯起眼,手机微振,来了条短信。
斐悦然:【邮件收到了,你又这么晚,是想上演中老年猝死?】
付菱青:【哪里中老年。】
斐悦然:【你头发间那块拇指大秃掉的头皮,快遮不住了。】
——
付菱青带着付烬送钟远萤去学校,当钟远萤走进校门口时,她指着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