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之后,洛涵和他的老板还说了些什么,顾念已经听不清了。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她要走,她要离开这里,她并不想和那个人见面。
身边的洛涵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儿,他问:“你怎么了?”
顾念用手扇了一下风说:“我感觉有点热。”
洛涵也觉得有点热,他点点头说:“这边吹不到风,你先到露台那边凉快一下,等会儿有事我来找你。”
顾念一个人站在露台边,看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微风吹在她的皮肤上,让她起了细小的的疙瘩。然后她看到酒店楼下停了三辆车,为首的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司机率先出来撑着一把伞打开了车后门。
身后有人碰了一下她,顾念猛然回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眼里带着紧极强的防备和警觉。
洛涵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了?”
顾念呼了一口气,伸手摁在太阳穴上说:“洛涵,我可以先走吗?”
洛涵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时间说:“这酒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顾念摇了摇头,目光有些抱歉,她说:“抱歉,我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
洛涵目光一紧:“哪里不舒服,头疼吗,你脸看起来有些烫,是不是发热了?”想了一会儿他又说:“我把车钥匙给你,你开我的车回去?”
“不用,我这样也没法开车,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洛涵还想再说话,那边他的那位秃顶老板已经叫他了过去,他只好说:“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他一边朝老板那边走过去,一边对顾念说话。
顾念点头,然后她转身朝着宴会大厅门口走去,穿过大厅中央的音乐喷泉,那里穿着黑白燕尾服的钢琴师正在弹奏着悦耳动听的钢琴曲。
她从未觉得大厅还有时间这么漫长过,等她隐隐约约看到出口准备下台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江亦琛从宴会大厅进来,朝前走了几步,刚准备上台阶。
他在台阶下,她在台阶上,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们四目相对。
这个城市这么大,顾念过着极其普通平凡的生活,要和这个处于顶端的男人产生交集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然而,事实却是,他一直在持续地关注她,所以他知道她一切的行踪,甚至于,顾念有理由相信,他一早就知道了她会来这里。
这样一个念头陡然而生让她的心像是在油锅里面沉浮反复,她大脑已经不能思考任何问题,灵魂和意识在他站在台阶下望向她的那一刻就全部都被剥离。
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样,她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也是偷偷跑来宴会,结果那么巧遇到了江亦琛,那个时候他身边陪着的女人是影后夏晚晚。她在惊慌中出了错,被泼了一身果汁还摔倒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仅仅是一眼,江亦琛便收回目光,在轻微流动的空气里面,彼此一个眼神交汇并没有产生什么奇异的火花,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波澜,就那么从她身边走过。
顾念穿着小细高跟,她有些茫然地朝台阶下走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她的灵魂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躯壳里面,她在想,也许明天,哦不,马上,她就是整个宴会的笑话。
男人本来都已经上了台阶,往宴会大厅深处走去,他听到声音,脚步停顿,转身,瞳孔瞬间瑟缩起来,他几乎没有多想,调转了方向朝台阶下跑去,生生也让身后跟着他的那群人的脚步全部都凝滞。
顾念因为脚上穿了一双小细跟的高跟鞋,所以她摔倒了靠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再加上她的裙子是高腰开叉的设计,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走光,难堪以及窘迫让她的脸变得通红,眼中也蓄满了雾蒙蒙的一层水光。
江亦琛随即脱下西装外套,将她包裹起来。将她拦腰抱在怀里面对着同行的等着他的人说:“你们先去。”
外面下起了小雨,空气湿漉漉的,顾念被江亦琛抱在怀里面,细密的雨丝落在了她的脸上,她闻到空气中青草的气息还有他身上冷冽的雪松和烟草气息。
她以前说不喜欢他抽烟,不喜欢他身上有烟味,所以他那会儿尽量忍着,迫不得已才点烟,她不在的四年,他的烟瘾愈发大了。
江亦琛将她抱到车上,对等候在车上的司机说去附近的医院。
顾念回过神来就要下车,她伸手去开门,但是车门已经上了锁,她根本打不开,那种抗拒是出于一种本能,甚至都不用经过大脑思考一般,她见车门打不开,又伸手去拍椅背说:“开门,让我下车。”
此刻车子已经启动,正在缓缓离开酒店的停车场,司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将车子朝前开过去。
顾念又拍了椅背说:“我要下车,你听到没。”
江亦琛伸手将顾念的手从椅背上拽下来,强行摁在她的膝盖上,然后他开口,声音缓慢而又温柔:“你脚受伤了,我们现在去医院,你别为难司机。”
言下之意就是司机压根就不会听她的话的。
顾念搁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头,江亦琛的手摁在她的手腕上,很有力气,她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也索性放弃了。
隔着那么点距离,在黯淡的光线,他看着她的侧脸,生出一种模糊的不真实的恍若隔世的感觉。
时隔四年,他终于和她有直接正面相对的机会,前一秒她躺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