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陷入长久的寂静。
盛夏已临近尾声,几片树叶悄然飘落,给这处院子添上几分凄凉。
谢容景笑笑,朝萧廷琛伸出手。
萧廷琛挑了挑眉,旋即如兄弟般与他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我啊,依旧喜欢苏小酒。”谢容景眼底流光溢彩,“幼时就欢喜的女孩儿,又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场生生死死……萧廷琛,我怕是要觊觎你女人一辈子了。”
萧廷琛不怒反笑。
星辰浩渺。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剪纸凤凰端详,俊脸上难得认真,“等安顿了天下,就去南疆接她回家……一切都该结束了。”
初秋时节,萧廷琛以最快的速度北上长安,解决掉帝师留下的残余势力后,又用雷霆手段血洗朝堂。
昔日背叛萧廷琛的世家全部倒台,长安城的权势被重新洗牌。
男人一身龙袍,清贵妖冶,朱砂色艳。
他负手立在乾和宫宫檐下,桃花眼倒映出重重叠叠的宫殿,朱瓦红墙,富丽堂皇。
远一点的地方,整座长安城繁华熙攘,却再度被他踩在脚下。
少年时初登大宝,自以为是天之骄子,心境极为自负骄傲。
如今历经艰辛重回这个位置,只觉富贵权势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男人薄唇噙起浅笑。
谷雨恭敬地出现在他背后,恭声道:“皇上,太后娘娘在未央宫闹了起来。”
太后娘娘正是薛程程。
萧廷琛破城那天她本欲逃跑,却被乱军抓了回来,如今被软禁在未央宫,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脾气。
萧廷琛捻了捻扳指,淡淡道:“摆驾未央宫。”
未央宫的花儿早已凋零。
殿中伺候的内侍宫女早被萧廷琛的军队所杀,如今偌大的宫闺冷冷清清非常寂寥。
萧廷琛踏进寝宫。
那个女人坐在窗边软榻上,梳着一丝不苟的云髻,华贵的宫装衬得她娇弱纤瘦,有种弱不胜衣之美。
保养白嫩的玉手执着一根眉黛,她一手揽镜,漫不经心地轻描眉黛。
萧廷琛撩袍落座。
他微笑,“许久未见,母亲依旧美貌。”
薛程程动作轻缓,清丽的眉目间透出几丝轻蔑。
她并不搭理他。
萧廷琛也不恼,自顾斟了杯茶,“母亲大约做梦都想不到,最终坐上皇位的人,是我萧廷琛吧?”
“坐上皇位又如何?”薛程程冷冷开口,“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不会服气你的!”
“是,在母亲心中,这皇位该是元晟的。可元晟根本就不想当皇帝,怎么办呢?”萧廷琛低笑,“母亲大约不知道,金陵城与帝师那一战,元晟是站在我这边的。”
薛程程不敢置信地盯向他。
半晌,她愤怒道:“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她有两个儿子。
一个在她眼中犹如仇人,却三不五时在她跟前晃悠,十分惹人厌恶。
一个她疼至骨髓,却多年不知去向,如今居然还干出主动让位的事!
他们是不是非要把她逼疯才罢休?!
萧廷琛悠闲地欣赏着雪盖蓝的瓷盏,“他和心爱的姑娘浪迹天涯去了,朕又怎知他的去处?”
他早知薛程程会这么问。
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母亲,只会关心元晟,绝对不会关心自己。
就算他死在薛程程面前,她也只会拍掌称快,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心爱的姑娘?”薛程程的柳叶眉狠狠拧在一起,“哀家怎么不知,他还有什么心爱的姑娘?!一定是你,是你杀了他,是不是?!”
她双目赤红地扔掉眉笔,竟然不管不顾地奔向萧廷琛。
纤细的双手死死掐在萧廷琛的脖颈上,她面目狰狞宛如恶鬼,仿佛要把萧廷琛掐死才肯罢休!
“畜生,你还我晟儿,你还我晟儿!”
女人凄厉尖叫,似癫似狂。
萧廷琛巍然不动。
桃花眼睨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他的薄唇始终弯着浅浅的弧度。
直到女人的指甲在他脖颈上掐出几道血印,他才漫不经心地握住她的手腕。
不过稍稍用力,薛程程就狼狈地跌坐在地。
萧廷琛整理了下领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欠你的命,宫变那夜已经还清。薛程程,你勾结叛臣毒杀先帝,罪不容诛。来人,传朕旨意,废去薛程程太后头衔,把她关进冷宫,此生不得出冷宫半步。”
谷雨等人立即进来,不由分说地把薛程程往寝宫外面拖。
薛程程闹腾得厉害,不停挣扎怒骂,却终究敌不过那群侍卫。
萧廷琛目送她被一路拖走,桃花眼底戾气横生。
他要这个女人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每一天、每一天,看着她最痛恨的孩子君临天下、手握权势,却不知另一个孩子的生死去向……
那种滋味儿一定很痛苦。
让她的余生充满痛苦,这就是他对她的惩罚。
萧廷琛闭了闭眼。
他起身,毫不留恋地走出这座宫殿。
他安顿长安仅仅花了三天时间。
三天里,最令他头疼的却不是前朝之事,而是元晟给他积攒在宫里的“好东西”。
元晟在位仅仅一年半,后宫里居然多出了上百位妃嫔!
大到贵妃小到秀女,莺莺燕燕济济一堂十分热闹。
萧廷琛终于明白,元晟临走前叫吴嵩给他带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偏偏那群宫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哭着喊着跪在乾和宫门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