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白回来的第二天,就很勤快地跟着下地干活挣工分。
大家都羡慕他的工作,也会试探地问几句,矿上是否还要招工。
乔正白摇着头,脸色不大好看,“矿上不招工,相反的,这几年还陆续遣散旷工。”
“我是技术好,要不然我也跑不掉。”他说着还给问话的人展示自己的伤痕,“这是矿洞塌了后留下的伤口,只差一点,我就被埋了。”
大家只看到身为旷工会有的票券和口粮,却没看到这个工作的危险,这是把脑袋栓在裤腰上的工作啊!
之后,再找乔正白问工作的人就少了,反而带着一丝丝同情。
他们现在在大队也不差,能吃饱肚子,就是票券不好拿到,其他的还真没得挑。
王秀红擅长育秧,这几年在四队里也颇有些地位,但她不喜欢跟人交流。
这几日她的笑容多了一些,见人就笑。
乔正白的女儿乔小凤今年也自动升入初中,跟乔佳月同班,不过两人的交集非常小。
放学的路上,玩得好的孩子走在一起,三三两两,一路上打打闹闹,欢声笑语不断。
“佳月,你明天有空吗?”乔小凤从后面追上来,略微喘着气说道。
她说着话的时候,头又低了下去,不敢与人直视。
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在乡下没有生儿子,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有空,怎么了?”乔佳月有些好奇地问。
乔小凤抿了下唇,“你来我家,我再跟你说。”她说着抓着背包一溜烟就跑得老远,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
“真是奇怪,乔小凤怎么会来找你?”乔秋月在一旁嘀咕着说道。
“可能真的有什么事吧,到你家了,记得写作业。”乔佳月朝乔秋月挥挥手,然后就看到乔秋雨拿着本书,站在门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乔佳月转身继续往前走,她面对乔秋雨时总觉得不舒服,即使她头上的云并未是黑色的。
回家后,乔佳月跟乔母说了下乔小凤的邀请,“阿娘,你说她是要请我做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乔母拍拍乔佳月的头,“别只跟秋月玩,其他姑娘也不错,她们身上也有各自的优点。”
乔佳月点头应下,实际上她懒得去经营这些关系。
第二天不用上学,乔佳月早早起来,和三个哥哥分工,把菜园子打理了下,空出一小块地播下种子。
秋冬季节的蔬菜,也是要分几轮种植,这样才能一直吃到来年清明。
洗完手,乔佳月换了双鞋子,抓了一把草莓干用纸包着,便去了乔向白家。
乔小凤一直在家门口徘徊着,生怕乔佳月不会过来。
此时见乔佳月走来,她高兴地往前走了几步,手动了动,到底没伸出来。
“佳月。”
乔佳月把手上的纸包递过去,“小凤,给你的。”
“谢谢。”乔小凤第一次收到朋友的送的东西,高兴得脸都红了,“谢谢你,佳月,我们进屋去。”
乔正白家因为孩子少,乔小凤有自己的房间,她把乔佳月拉进去,然后在床头一个箱子里翻找了下,拿出来一个袋子。
“佳月,请你吃糖。”乔小凤的手心里,放着几颗奶糖,她脸上有些局促,似乎怕乔佳月拒绝。
乔佳月愣了下,伸手拿了一颗说:“谢谢。”
在乡下,孩子间这样分享吃食,往往就是建立友谊的开始。
乔小凤红了下脸,往乔佳月的手里又塞了两颗,然后她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十厘米长左右的布娃娃。
“这个也送你。”
乔佳月愣了下,布娃娃?
乡下的孩子,可没有玩具这一说,即便有,也是非常珍惜,不会随便送人。
“小凤,这个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用。”乔佳月前世捡了不少的旧玩具,放在这里可能会引起孩子们哄抢,可惜都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乔小凤愣了下,她拿着那个布娃娃,慢慢地缩回手,“这是我自己做的,我知道不好看,你不喜欢也很正常。”
“你自己做的?”乔佳月楞了下,“你确定?”
她接过那个布娃娃,这应该是模仿语文书上的封面图做的。
细看之下,会发现这个布娃娃除了五官和头发,其实做得非常的精致,各部位的比例也很顺眼。
乔佳月把这个布娃娃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发现针脚非常的细密,一些图案明显就是绣上去的。
“你会绣花?”乔佳月突然问道。
“啊,对的。”乔小凤有些忐忑,“我跟我奶奶学的。”
她不安地扭着手指,又翻出两条手帕,“这也给你。”
手帕是粗布做的,但上面分别绣了荷花和梅花,除了颜色不对,以乔佳月自己的眼光,她真的挑不出什么问题。
乔佳月神色复杂地看着乔小凤,“为什么要送我这些?”
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临时准备的。
乔小凤低头不安地扭着手指头,“我…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乔佳月好半晌没声音,她非常意外,自己无论从那个方面看,都不像是能吸引其他人目光的人。
“为什么是我?”乔佳月捏着手中的帕子,轻声问。
“我…我…”乔小凤有些紧张,“我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你能理解我,不会嘲笑我。”
乔佳月抿了下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两个姑娘就这么坐在床沿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