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抿着嘴并未回答,伸手便搭在池小河的左手上开始诊脉。
过了一会儿,柳大夫收了手,眉头却依旧皱着,脸色也不大好看。
八爷再没耐心等他斟酌,直接问道:“福晋到底得了什么病?”
“倒也不是病。”柳大夫道。
“别吞吞吐吐的!”八爷忍不住轻喝了一声,“不是病是什么?有什么为难不能说的?”
柳大夫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低头道:“奴才诊出来是喜脉!”
“喜脉?”八爷一愣。
其他人也都是一愣,既是喜脉,为何柳大夫是这个神色?
“可是脉象不好?孩子有危险?”八爷立刻问道。不然柳大夫的这个反应就说不过去了。
谁知柳大夫却摇了摇头,道:“从脉象上看,福晋有孕已经月余,脉象还算稳定。”
“既是脉象稳定,还有何担忧的?有什么直说!”八爷不悦道。这么磨磨唧唧的实在是让人着急!
“是因为我一直喝着药的缘故么?”此时池小河开了口,“药会对孩子有影响,对么?”
如今是在古代,孩子在整个孕育过程中除了通过脉象来判断,根本没办法像现代那样通过各种检查排除问题。若是药物导致生下来的孩子有问题,那不仅是孩子受罪,大人也一样。
八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也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池小河被马佳氏换了药导致身体出现问题,宫里的于太医来诊治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一两年池小河怕是都难有孕,还让他别着急,等调理好了还是能生孩子的。但如今才半年就有孕了,恐怕真不是喜事!
“奴才斗胆,还是让于太医来看看吧。”柳大夫跪在地上道。要他说,福晋如今的身子根本不宜有孕,这孩子最好是打掉!虽说小产也伤身,但后期还能调养起来。若是硬要生下这个孩子,整个孕期还不知道会有多凶险!最后一尸两命也是可能的。但他没勇气直说,还是宫里的太医来更有说服力。
池小河摸着小腹,那里还平坦的很。她没想到这具身体如此容易有孕。即便是在太医都说过难以受孕的情况下还能怀上孩子。她从柳大夫的话里也听出来了,这个孩子,来得恐怕不是时候。
为何把有孕的脉象叫作喜脉,就是因为新生命的到来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喜事。谁不希望子嗣丰盛,家族兴旺呢!
可此时屋里的气氛却因为柳大夫的这番话喜庆不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沉重。
“那福晋现在需要安胎么?”八爷在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
“暂时不必。”柳大夫道:“福晋今日干呕是因为早孕反应,并不是脉象不好。”
八爷轻轻松了口气,看向池小河道:“一会儿我便派人去于太医府上送帖子。明日大哥那,你就别跟着一块儿了,在府里好好休息吧。”
池小河点点头,她不是拿自己身体逞能的人。
柳大夫走后,八爷让春桃和夏莲也退下了,屋里便只剩了池小河和八爷两个人。
“福晋,若是,若是于太医说不合适,你也别强求,好不好?”八爷握着池小河的手,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道。
不合适什么?又强求什么?八爷没明说,但两人却心知肚明。
池小河这会闭着眼靠在床上,不用看也知道八爷这会一样不好受。会不舍,会心疼,会纠结。虽然肚子里的小家伙现在还只是一个细胞,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条鲜活的生命。若是生下来,不知道是像弘,还是个漂亮的小格格。
本来应该是满怀希望的憧憬,这会却能咂摸出苦涩来。
见池小河一直没有回应,八爷握着她的手摩挲了一会儿,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这日于太医并在宫中当值。接到八爷的贴自己后便拎着医箱来了。
八爷也没瞒着,直接就把柳大夫的诊脉结果说了。
“喜脉?”于太医一听,眉头也是立刻就皱了起来。
八爷心下一沉,面上却还努力保持镇定道:“因为时间还短,有些拿不准,这才有劳你这边跑一趟。”
于太医自然不信柳大夫连个喜脉都拿不准。之前两人讨论药方的时候对彼此的医学造诣都心中有数。所以这会于太医也不戳破八爷的话,只是安静的开始把脉。
他同柳大夫一样,两只手的脉都把过之后才开口。
“确实是喜脉。”于太医道:“脉象也确实还算稳。”
这个结论和柳大夫是一样的。但八爷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轻松,因为他知道重点在最后。
果然于太医话锋一转,道:“但福晋如今的身子实在不适合有孕。若是坚持要生,孕期会相当凶险,很可能坚持不到最后。即便能撑到生产,也很可能会在生产的过程中出问题。微臣建议,还是趁早把这孩子拿掉。如今才月余,拿掉对身体的伤害比较小。”
“要,打掉么?”池小河几乎是神情呆滞的问了一句,覆在小腹上的手也下意识的攥紧了那处的衣裳。
“最好是打掉。”于太医道:“这样对福晋的身子伤害最小。再说了,就算是坚持要生,过程也很艰难,就是微臣住在府里,也难保证这孩子能顺利出生。”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是没有选择了。不管从哪方面考虑,这孩子都留不得。
不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池小河也没期待近期要孩子。毕竟弘旺还小,她身体也还没调养好。按着优生优育的规划,到明年这个时候有孕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