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蛊门的弃徒。”
九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小桌边上坐下来,手指放在破旧的桌面上,轻轻摩挲。
良久,才吐出这句话。
“弃徒?”对这一点我倒不是很惊讶,也因为在这之前德叔就说过了,他们的师父是被九叔气死的。
一个能把自己师父气死的人,肯定会被逐出师门。
只是,我感觉九叔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至少比那个德叔好的多,怎么会做出气死自己师父的事情?
当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满心都是疑惑,我按捺着性子等待九叔的下文。
回忆过去似乎需要勇气,九叔摸出烟盒,扔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九叔的脸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有些模糊,他眼神放远,陷入回忆当中。
我也点了烟,感受烟雾在肺部缭绕,然后缓缓的喷出,一晚上的疲乏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我和阿才都是被师父收养的孩子。”
九叔终于开口了。
“那个时候,我八岁,他五岁。谁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昏倒在路边,是路过的师父救了我们。”
“师父用村里的姓为我们重新取了名字,我叫温德轩,他叫文德才。因为我的年纪大一些,所以我成了师兄。”
“那个时候师父还没成家,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受人尊敬的蛊师,根本养活不了我们两个孩子。”
“可以说,我们两个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托师父的福,村里的人从来没把我们当外人看待,对我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凡谁家有好吃的,都会叫我们过去,这就使得我们反而比一般孩子还要长的好一些。”
“虽然是被遗弃的孩子,但我和阿才都是在师父和乡亲们的爱护下长大的,其实很幸福。”
“师父也有自己的师父,也就是蛊门的掌门人。掌门有一个女儿,叫阿文,也就是师父的师妹。”
一口气说到这里,九叔顿了顿,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师妹就是草鬼婆,这是我之前已经推测出来的。
大概是提到草鬼婆的缘故, 阿旺似乎被九叔的话这些话吸引,从阴影中探出来一些,默默的看着他。
九叔点了点烟灰,看着白色的灰烬在昏黄的灯光下,纷纷扬扬的落在衣服上。
“阿云就是师父的跟屁虫,师父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师父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不管师父怎么劝,她都不听,最后师父也拿她没办法,只能让她跟着。”
“掌门对于这件事也是默许的,因为蛊门虽然是一个门派,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弟子很少。”
“一个村寨里面最多只能出一个蛊师,上一任掌门人会在村里的所有年轻人中,挑选一个最后天分的传授蛊术。”
“我师傅就是屈望村最有天分的那一个。”
“阿云因为自己是蛊师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所以对于蛊术多多少少也懂一些,勉强算是个草鬼婆。”
“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徒弟相处和谐,这是掌门愿意看到的结果。”
九叔笑了笑。
“说来也奇怪,虽然成为蛊师的要求很严苛,但我和阿才仿佛是天生的料子。不管什么蛊术,一学就懂,一点就透,还能触类旁通。”
“掌门无数次的说,等到阿文和师父结婚,就把最后一样蛊术传给师父。”
“我们也都以为他们的亲事已经注定,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九叔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手中。
“师父和一个外村女子相恋了,怎么都不同意和阿文的婚事,甚至不惜和掌门闹翻。”
“阿文很生气,很伤心,几天几夜不吃饭,人瘦的不成样子。”
“当时年纪小,我并不懂阿文为什么那么生气,觉得师父不愿意那换一个就好了,至于那样要死要活的吗?”
“后来遇到我的妻子,我才明白那种感觉。”
“蛊门必须有传人,否则这门秘术就断在掌门的手里了。整个屈望村,没有比师父更有天分的人。”
“掌门没办法,只能同意师父和外村女子的婚事。”
“没多久,阿文也出嫁了。”
“后来我才知道,掌门没有将最后一个蛊术传给师父,而是留给了阿文。”
“阿文带着这个蛊术,远嫁他乡。”
“我和阿才成年没多久,掌门就去世了,或许是心中有遗憾,始终郁郁寡欢。又或许,这是蛊师注定的命运。”
“孤,贫,夭。”
“这三个字就像一个诅咒一样,没有蛊师能逃脱这样的结局,而越是厉害的蛊师,这三个字就体现的越厉害。”
“师傅说,掌门犯的是夭,没有活到天命之年便去世。”
“我和阿才都是孤儿,早就命犯孤字,所以我们是天生的蛊师。”
“但是师父自己犯的是哪个字,没有人说得清。”
“他很穷,却养活了我和阿才。他是个孤儿,却成家立业生了一个儿子。”
“那么就只剩下夭了,可是师父活到60才去世的,早已经超过了命犯夭字的年龄。”
九叔深深叹息,眼神陡然变得悲伤痛苦。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有人对他下了禁咒。”
听到这里,我猛然瞪大眼睛,心脏陡然加速,紧张的看着九叔。
终于讲到了关键的东西。
蛊毒禁咒!
“掌门没有传给师父的最后一门蛊术,就是禁咒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