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马里一共坐着五个男人,除了一个正在开车,其余的三人全部神色恭谨的看着端坐在他们中间的一个高大男子的眼色。
高大的男子留着短短的半寸,发质极硬,一根根像黑色的钢针直直的向着天空挺立,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上两条墨眉极粗极浓,不加修饰的眉锋略显缭乱,可是看上去就像是两道黑色的火焰斜斜飞起,如欲突破脸庞的界限,一直燃烧出去似的。
他的眼睛狭长,鼻子挺直,殷红如血的薄唇上方是两道精心修剪的胡子,下巴上则是一圈刮的发青的胡茬,连鬓络腮直到耳根下方。
男人双手抱胸,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一直平静的看着自己所坐的悍马疯狂的追逐着前面的奥迪,他看着手下开枪,看着手下撞车,看着手下杀人,却始终不动声色,就像一头狼王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狼群向着前方的猎物肆无忌惮的展现出自己的獠牙。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男子身上那漆黑如同夜空一般的黑色和服。
黑色的和服,白色的腰带,腰带上斜插一柄修长而弧度冷艳的武士刀!
周围的男人们每一次目光不经意间瞟到那把武士刀上的时候,神色都会变得无比郑重。
“唔……”
在林婉晨所坐的奥迪突然驶入辅道,并且立刻拐入开往机场的那条道路的时候,和服男人如海面一样平静的目光,突然微微的闪动了一下。
他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短促含糊的音节,随即便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平静从容的态度。
但那声随意的唔,听在下属们的耳朵里显然被赋予了更多的含义,先前开枪射击的那个手下猜度着和服男子的意思,突然将还未完全冷却的枪管再次伸出窗外,准备将前面那辆不安分的奥迪再次打爆轮胎。
啪!
持枪手下没能将奥迪的轮胎打爆,却差点被和服男子把他的脸给打爆。
就在他刚刚要扣动扳机前的一瞬,和服男子闪电般出手,谁都没看清那只原本抱在胸前的手臂是如何伸到了持枪手下的脸前,但那沉重的耳光声却让每个人紧绷的心弦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持枪手下拿着的枪差点被这意外的耳光抽的撒了手,他赶紧将探出车窗的手臂收回车内,却不敢去摸那迅速肿胀高起的脸颊,拘谨的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女招待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和服男人慢慢收回了手掌,重新抱于胸前,然后才淡淡的说道:“蠢货,那辆车里坐着我们很高贵的客人,你怎么敢对她们开枪?万一你失手伤了贵客,就算切腹一百次也不能赎罪!”
持枪手下心里充满了委屈,他很想说我开枪是为了帮你拦下前面那辆该死的奥迪,而且我绝对不会失手打伤人的。
但他不敢对和服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既然他说了会失手,那就一定会失手,如果自己说不会失手,那么他就一定会让自己失去那只拿枪的手!
悍马车里再次沉寂了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辆慌忙逃窜的奥迪,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迟早会追上对方,剩下的问题只不过是早些或者晚些的差别。
但是目光也是有重量的,尤其是当所有身后的同伴都注视着同一个地方的时候,负责驾车追赶那个目标的人就会感到压力非常的大,他一边拼命的踩着油门,一边快速的切换档位转动方向盘,咬着牙目光凶狠的盯着那辆如同逃命的羚羊一样左突右蹿的奥迪,恨不得自己开的是一辆坦克,将拦在前面的其他车辆都碾成一地碎片。
在林婉晨让老海往机场方向的辅路上开的时候,赵青媛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但当奥迪在辅路上开了片刻之后,她就忍不住佩服的看了林婉晨一眼。
现在是周末的傍晚,进入市区的高速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但另一条从市区开往机场的路上却车流滚滚,塞满了逃离市区去过周末的私家车。奥迪的车身虽然算不上小,但跟后面追赶的那个大家伙来说,简直就像是游鱼一样灵活。
老海拿出了在部队练出的车技,在拥挤缓慢的车流里穿梭,因为速度明显比其他车辆要快很多的缘故,看上去竟像是一尾逆流而上的黑色鲤鱼。后面不断传来悍马将其他车辆撞开的声音,虽然那声音和马达的轰鸣依然在不停接近,但接近的速度却是明显比刚刚在高速路上的时候要慢了许多。
“青媛,一会儿如果我们在到达机场之前就被逼停,我会让老海靠边停车。你不要犹豫,车一停就往田里跑,那里庄稼长得茂密,光线又暗,用不了多远他们就看不见你了。”
林婉晨冷静的声音就好像冬雪下覆着的野草,干涩,冷漠,而又充满了沉默的抗争。
“你呢?”
“我帮你拖一会儿。”
“那怎么行?”
“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你没看那个枪手的枪已经瞄准了我们,却又缩了回去?”
赵青媛心里其实慌得要命,她虽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女企业家,但毕竟在此之前生意做得并不算大,所以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需要直面生死的困境。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抖的似乎连保持语气的平直都成了困难。
看着林婉晨那惊人的淡定,她不知道这女人此刻的镇静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更不知道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了好几岁的姑娘,是从何时起开始学着适应这种极度恐惧和刺激。
她用力握着拳头,握的皮肤发白,握的骨节生痛,在感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