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礼为景秀择亲徐恒的消息传到景璃耳中时,她正陪着安姨娘抄佛经,听茴香传禀,心里仿佛如巨石击水,怎么都静不下心。
安姨娘手持念珠,一手敲打木鱼,见景璃心不在焉的样子,口内停了下来,叹气道:“想不到你和姨娘一样,都是这般命苦的。”
景璃恍然抬起脸来,只见安姨娘从蒲团上站起,走到她身边,握着她双手,凄切地道:“当初姨娘进府,并不受老爷多喜爱,老爷心里真正喜欢的从来都只有柳姨娘。柳姨娘才貌双全,与老爷常是吟诗作对,几度春风,许是如此惹得太太眼红,百般刁难,其他姨娘也与柳姨娘针锋相对。我于心不忍,几次帮她,但且说来也有暗藏私心,是想接着柳姨娘的风光,指望老爷多看看我,心里也有我,念他多惦记着康哥儿,还有未出世的你。我与她走的近了,还结拜为姊妹,老爷见了自喜,果然多来我这里坐坐。”
说到这里,安姨娘满是愁容的脸上卷起深深愧疚:“说来嘲讽,娘那时在府里有地位,全是接着柳姨娘的光!可太太一心要铲除她,还几番明里暗里撺惙我。我虽没有答应,可心底到底生了膈应,毕竟太太一向手段毒辣,我怕她会加害康哥儿……”
景璃听闻这些,眼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姨娘突然说这些话,难道害柳姨娘沉塘,姨娘也有份吗?”
安姨娘缓缓闭上目,摇摆着头道:“太太虽是那样说,可我并没有答应。却也不知太太从哪里得知柳姨娘常与外头的一个大官人有信笺来往,那信笺也落到她手里,我才知道柳姨娘是要完了……她拿着那信笺在我面前,让我去老爷跟前揭发,我坚决不肯。为此太太狠心给我个教训,害死了康哥儿,还逼我拿着那些证据指摘柳姨娘……”
景璃心里有抑制不住的痛楚,她全身都在颤抖着,仿佛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也就是姨娘早知道是谁害死了哥哥……
“姨娘风光一时全是凭柳姨娘,可败也是柳姨娘啊!为了腹中的你,姨娘没有法子了……”安姨娘泣零如雨。
景璃惊骇的翻身坐起,“姨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姨娘早知道是谁害死了哥哥,却一直瞒着我,害的我多番与六姐姐作对。后来又欺瞒着她,告诉她害哥哥的是祖母,姨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她神情激动,安姨娘拽着她手道:“太太一心要逼柳姨娘,这是府里心照不宣的事。柳姨娘沉塘后,老爷只要静心一想,就能想到当中端倪。太太为免除怀疑,借机嫁祸到你祖母头上,让老爷误以为是老夫人所做,那时候老夫人神志不太清明,又常发难柳姨娘,老爷对此也深信不疑。”
景璃越听越震惊,不愿再继续听下去,她不愿相信姨娘是这种人,捂着耳朵尖叫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再听……”
安姨娘神色痛苦,拉着景璃的手道,正词道:“姨娘跟你说这些,是不愿你跟姨娘落的一样光景,那徐恒人品是不错,可他喜欢景秀,你强插一手,到时只有你痛苦的份。就像姨娘当初不该太强求,强求老爷会怜惜,多花了那些心思,最后成了这样,连累你也受苦受难。璃儿,不是你的勿要强求,趁早断了那份心,老爷会为你做主选门好亲事。”
景璃一口气听完这些,泪终于不可收拾的落下来,她泪眼朦胧,目光坚定地道:“我心已许,若是断了,那我便陪着姨娘一辈子青灯古佛吧!”
安姨娘一手打在她肩上,“你怎么这么傻啊!”
景璃只是流泪不止,哽咽叹道:“姨娘也说我像您,像您一般心太痴,枉作多情,反招得人间羞耻。自得他帮衬之时,心早已属他了!若要断心,也决绝无后路。”
说完这些,她一甩手就跑了出去。
安姨娘忙对茴香道:“你快去跟着她,别让她做了傻事。”
茴香赶紧跟着景璃跑出去。
景璃边跑边哭,一路泪已流干,跌跌撞撞。
她脑中一直徘徊着方才姨娘的话,姨娘深深爱着父亲,她心里知道。哪怕父亲如何冷落,姨娘也从未抱怨,以前住在东偏院,父亲还时常去探望,每次姨娘面上虽是冷淡,可回过头时那份喜悦溢满了整张脸,又无时无刻不盼着父亲再次来探望,哪怕一个月来一次,两个月来一次,姨娘从未介意。
她跑着跑着,已来到三曲桥上,她跑不动停了下来。看着三曲桥下波光粼粼的河水,看的久了,眼泪再次决堤,她该怎么办?她知道徐恒心意景秀,她还妄想能和她争一争,可如今听到姨娘说的那些,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对不起景秀,又当何资格腆着脸和她对立争取?
这般想的久了,景璃神色异常痛苦,看着蜿蜒流淌的河水,只恨不得一头栽下去,少受这些煎熬。
许是心有所想,她晃神间不受控制的提脚欲翻过护栏。
这幕落到远远跑过来茴香眼里,茴香情急惊吼道:“小姐,别做傻事啊,千万别做傻事!”
茴香一面跑过去,一面大声尖叫。
而另一头徐恒正走到西厢院去找景秀,听到茴香的话,又见她跑去三曲桥,他始才看到三曲桥上的景璃,见她那番动作,心下一惊,已不顾所有的跑过去。
幸而茴香赶到拦住景璃,没使她做傻事,景璃浑浑噩噩,凄凄楚楚的瘫软在地,任由茴香如何叫唤,她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父亲要做主许婚了,她要怎么做,又能做什么?
“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