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面如死灰,眼瞳中亦是灰茫茫的,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妾身是为了孩子,凌肃用杰儿和宇儿来威胁妾身,妾身实在是没法子,他们....也是你的儿子。”安氏声音凄苦,一语言毕,眼泪终是抑制不住,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
袁崇武闭了闭眼眸,他的声音低哑,终是开口道;“我是他们的父亲,可我更是岭南军的统帅。”
说完,他不在去看安氏一眼,只说了句;“你走吧。”
那三个字,犹如一颗巨石,狠狠的砸在安氏的心上,她的眼瞳放空,默默坐了片刻,终是站起身子,她没有走,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解下了自己的腰带,那双粗糙而干裂的手,虽是轻颤,却依然是有条不紊,只将自己的衣裳缓缓解开,令自己的身躯,尽数展露在男人面前。
那是怎样的一具身子,女子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弯曲狰狞的伤痕,满是鞭笞落下的痕迹,更有无数块通红的铁烙,烙在肌肤上,落下的红印更是让人触目惊心,那皮肤早已皱在一起,丑陋到了极点,让人看着欲呕,全身上下,竟没有块完好的地方。
尤其她胸前的那两团绵软,竟是被人活活挖了下来!留下两大块血红色的窟窿,寒森森的,灼着人的眼睛。
袁崇武只看了一眼,便是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而后,那眼睛瞬间充血,犹如暗夜中的鹰枭,他的牙关紧咬,双手更是紧握成拳,似是要将手指握碎一般。
“凌肃将我抓去后,让人把我绑了起来,用各种各样的酷刑轮番来折磨我,我被他们折磨的昏死过去,便有人将辣椒水浇在我身上,逼的我生不如死。”
安氏声音轻颤,一字一字说着,她的面色已是恢复了平静,唯有眼睛里,仍是无尽的悲苦与恨意。
“他们要我将相公的行军路线透露出来,我情愿一死,也不愿背叛相公,他们见实在没法子,便威胁我,要将我的胸乳割下.....”安氏说到此处,只颤着手,将自己的衣衫合起,将那胸前的窟窿遮住,那眼睛的光是抖得,就连声音也是抖得;“我被疼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后,就见那天杀的凌家军,将我的杰儿和宇儿带了上来....”
说到这里,安氏终是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声声凄厉;“杰儿当年才六岁,宇儿只有四岁,他们....他们那帮人,竟然将杰儿和宇儿捆在我面前,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亲儿,和我受一样的苦楚!”
安氏声嘶力竭,回忆往事,自是恨得银牙紧咬,有血丝从她的嘴巴流了出来,她闭上眼睛,紧紧的攥着自己衣衫的一角,泪如雨下;“我无论受什么罪都行,可我不能看着我的儿子和我一样,我知道这有多疼,我情愿他们把杰儿和宇儿一刀杀了,也不愿他们遭这么大的罪!”
安氏面色雪白,只哭的不能自抑,她的身子瘫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憔悴的犹如一缕轻烟,仿似随时会烟消云散。
“是我背叛了相公,是我将岭南军的行军路线告诉了凌肃,相公杀了我吧,让我去为枉死的岭南军赎罪。”
安氏看向了主位上的男子,她的脸庞惨早已是无人色,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的恨,日日夜夜的悔,日日夜夜的痛,此时全化成了泪水,犹如一场及时雨,似是要将七年来所承受的所有苦楚,全部倾泻出去。
她并没有哭多久,便止住了泪水,那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唯有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她动了动唇角,接着说了下去;“这些年,我领着孩子躲进了深山,只觉得无颜来见相公。如今,杰儿和宇儿都长大了,日后,我只希望相公能念在他们自幼与父亲分别,吃尽了苦头的份上,能多疼他们一些,无论相公以后有多少孩子,我都求求相公,不要抛弃他们。”
安氏说完,泪水又是要夺眶而出,她深吸了口气,只默默坐起身子,将身上的衣裳穿好。主位上的男子却依旧是坐在那里,眸心暗的噬人,就连呼吸也是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杀意腾腾。
安氏站起了身子,不等她说话,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只将她吓了一跳,袁崇武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案桌上,只将那案桌生生砸出一个豁来,而他的声音更是暗沉到了极点,几乎每一个字,都似是从牙齿间挤出来一般。
他只念了两个字,“凌!肃!”
凌肃!
那两个字,便是安氏一生的梦魇,提起那两个字,安氏只恨得说不出话来,全身亦是哆嗦不已。
袁崇武脸面低垂,安氏看不清他的脸色,唯有他的肩头却是在剧烈的颤抖着,似是在竭力隐忍,她瞧着便是担心起来,缓慢而迟疑的伸出手去,唤了声;“相公....”
袁崇武身子一震,倏然抬起头来,向着她望去。
安氏望着眼前自己的夫君,七年前那一段犹如噩梦般的经历再一次呼啸而来,几乎逼得她生不如死,她凝视着袁崇武的容颜,却是心如死灰,只喃喃的念了句;“无论相公信不信,我都是为了孩子,若不是凌肃使出这等手段,我情愿带着孩子们一道去死,也绝不会背叛相公....”
安氏心如刀绞,再也说不下去,只得别开脸,微微合上了眼睛,一大串泪珠变从眼角落了下来。
她的侧颜依旧是清秀而白净的,与她身上的累累伤痕,更是有着强烈的对比。她身上的那些伤,就连征战沙场多年,杀人不眨眼的袁崇武也都是闻所未闻,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