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放在心里的事26
人在床上，头发又这么长，怎么洗是个大问题。
念初上半身靠在床头，两手攥着床栏，躺在一个尿盆上，憋红了脸，因为姿势不对而怎么都出不来。肚子是胀的，这么着她也很难受，低低唤了声：“小宁哥……”
宁言书的脑子跟电脑一样，一下从怎么给小丫头洗头切换窗口到怎么让这丫头能好受些。
“这样。”他说，“我把床摇起来一些，你忍着疼，坐起来，再试试看。”
坐起来的话也就跟坐马桶没什么区别了，姿势对了应该就能成。
念初的镇痛泵没撤，其实还是有效果的，若没有这玩意，估计得更疼，她小心把那个装药水的小盒盒移开，宁言书在床尾摇床，摇起来一点就要停下来问问她会不会疼。见她能承受，就再摇起来一点。
整个过程不厌其烦地问，总共不到九十度他愣是摇了十六分钟。
在此之前念初还没坐这么直过。
然后，过去把手穿过小丫头的腰后，扶着她，生怕她跌下来，人就这么弓着腰守在床边，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念初红着脸一用力，呲地一声，出来了。
即使盖着被子宁言书也听得见，仰头瞧着她，眼里都是表扬。
这有什么可表扬的？这人怎么像幼儿园的老师一样还妄想奖励她小红花呢？
那声儿叫人不好意思，本来就红成小番茄的小姑娘颜色更深。
“好了叫我。”男人逗她。
那低低的小脑袋瓜点了点，稍后，喃喃：“好了……”
他撑着她抽走盆子，把人稳稳落在床垫上，然后摇下床头，让她躺平，兀自再去厕所收拾，全程干净利落，眉头都没皱一下。
快递小哥呼啦啦提上来几袋子，一早有大单开张，奶茶店特别送了杯鲜榨果汁，也是喊的陆小凉的名字，知道小五家那个要请客，没想到是这么大排场，陆小勇帮着接过来，笑着张罗：“大家分一分，来来来，里面的护士小姐姐都有，哎媳妇，你跟我去大办公室发一下？”
奶茶不是什么精贵的，但年轻人都挺喜欢的，是个时髦，陆小勇一买就买全科室的，按着人头算，只多不少，这算不上受贿收礼，说出去也不过是杯饮料的事，就这么一招，把血液科上下都照顾到了，想谢谢血液科上下对他姐那么上心。
血液科大主任是个不服老的，专爱在年轻人堆里混，也喜欢奶茶，他做主收了，底下小鱼小虾就毫无负担跟着。唯独沈大夫，那叫一个不舒服，眼往护士站一扫，得，他媳妇跟偷了油的小耗子一样，开心得不行，捧着奶茶吸着腮帮子眯着眼，那玩意究竟为啥能那么好喝？沈大夫不理解，并且觉得宁大夫的兄弟姐妹都不及格，专门带坏他家陆小凉。
可天知道最先说要喝奶茶的就是这个陆小凉本凉。
***
小五捧着奶茶回病房，把手里的果汁递给姐姐，一旁努力削水果的小宁爷一挑眉：“没看见我在干吗？”
小五嘿嘿笑，把果汁放床头。念初自然是要喝果汁的，习惯戳进去吸着腮帮子，还说小五你给我尝一口，你那什么味儿？
饭吃不下，倒是奶茶能喝两口，小宁爷看着，默默把削好的猕猴桃塞给小勇了，陆小勇突然得了他哥哥这么个大礼，特骄傲地一口吞了。
没过多久，陆小凉送进来一个清创包，自打上回内实习生被教育以后，沈大夫就懒得另外找人，干脆让宁言书自己上手——
反正他谁都不满意，谁都觉得差，沈大夫敢说就是他亲自出马也得被嫌弃得一毛不值。
费那劲干嘛？
让他让他！
女孩子家不方便，陆小勇借口出去了，小五吸一口奶茶，嚼着里头的黑糖珍珠，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围观哥哥给姐姐消毒伤口。本来好好的，可当宁言书把纱布揭开，露出那道伤疤，线将皮肉吻合缝住，细密针脚之中有一道刀痕，曾经，这里被划开。
虽然念初总说不疼不疼，没事没事，虽然小五也不曾相信她骗小孩的这些话，但当亲眼看见，才会知道，之前所有想象的程度都不够，远远不够。
姐姐受苦了。
小五的眼泪飚出来，先是忍着小声啜泣，怕打扰哥哥姐姐，可越想心越酸，越想越替姐姐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呜哭开，手里的奶茶被她捏得挤出来，她也不管弄脏了自己好看的新裙子。
小宁爷手一顿，叹了口气：“再哭赶你出去了。”
念初担心地问：“真的很丑吗？”
不然这姑娘哭成这样？
也不用人教，小五说出来的话与她小宁哥一模一样：“不是，几乎看不见，我就是心疼你，不丑的。”
之前宁言书对她这么讲，念初是不相信的，生怕他是哄她，可小五也这么说，两人没机会商量的，念初信了，悬着的心落下来，安慰妹妹：“五丫儿，别哭，做手术是没办法的事，做了以后我就能好好走路，也能跟你一块好好玩，就是现在折腾了点而已，你笑一笑，我喜欢看你笑。”
小五就真停下哭声，准备准备，裂开嘴给个很难看的笑，她还觉得自己笑得不错，觉得自己可乖可乖了。
但念初下一句话叫两人愣住。
“哎对了，正好你在，帮我拍一张吧我看看！”
小五：“……”
小宁爷：“……”
男人斜上的眼梢飞快地瞥了下小五，小五特别机灵地表示手机放陆小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