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伟就读西江大学时,身为现代文学的教授蔡润年对其十分喜爱。大学毕业后,蔡润年死活让其报考他的研究生,陆一伟当时也想读,可家里条件不允许,只好放弃回到家乡教书。因为此,蔡润年扼腕叹息,臭骂了一通,甚至很长时间没搭理他。
阴差阳错步入仕途,在北河镇种植果园时,陆一伟登门拜访,蔡润年不计前嫌亲自带他找相关专家,也正是那段时间认识了苏蒙。
蔡润年退休后,因为理论水平较高,而且十分关心政治,在国家刊物报纸上发表了不少关于政策理论文章,被时任省委书记看中,亲自登门拜访,返聘到省委政研室,担任《西江前沿》主编,成为省委黄书记的智囊团核心之一。
一辈子教书育人的蔡润年生活过得谈不上富足,至少有滋有味。而且平时接触最多的是学生,一直在象牙塔里怡然自得。可自从成为省委书记的幕僚后,一切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学校分配的筒子楼搬进了豪华独栋别墅,配备专车专职司机,身边还有秘书为其打下手,家里有保姆做饭打扫,生了病有医生上门服务……这些都是次要的,更让他目不暇接的是大大小小的领导纷纷登门造访,既然来了肯定不会空着手,出手个个阔绰,“礼物”一个比一个心惊肉跳。
一个大学教授,那见过这架势,平时过时过节最多是学生提着一些水果特产之类的登门探望,而现在是一些稀奇珍宝,还有他一辈子没见过的钱。一开始他是拒绝的,干干净净了一辈子且能晚节不保。但时间长了,越来越无法抵挡物质的诱惑,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到了后来来之不拒,很享受这种美妙的过程。
他心里非常清楚,别人不是来看他,而是看中他背后的力量。尽管他只是个主编,可强大的权力让其神魂颠倒,迷失方向。再加上捧得人越来越多,自然而然把自己当成了领导。那期间,他给别人办了不少事,名声也打了出去,被外人戏称为“太上老君”。
因为张志远的事,陆一伟登门拜访想让他出手相助。永远忘不了当时蔡润年的架子以及师母的着装打扮和眼神,事情后来办成了,但代价也是巨大的。
然而,好运并没有延续太多。随着上任省委书记调离,原省长章秉同继任,蔡润年就此失势。原先成天围在身边拍马屁的人忽然之间消失了,从豪华别墅又搬回了筒子楼。他的人生经历了短暂的过山车,以至于现在都懊悔不已。上次生病后拉着陆一伟的手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绝对不会答应黄书记的请求,那段时间迷失了方向,要用余年忏悔,乞求上天原谅。
从那时候,蔡润年不再过问时事,而是静下心来一门心思专研学问。陆一伟时常过来看他,每次来师母都热情的挽留吃饭,而且必做他喜欢的排骨汤。
围坐在的狭窄的餐厅,陆一伟心酸不已。先前几次提出过要给他买套房子,蔡润年死活不要。他说在这老屋里待了一辈子,有感情了。而且也不想离开学校,房子虽不大,但很温馨踏实。
师母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排骨汤,陆一伟闻到香味直流口水。加上早已饿了,不顾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老俩口在旁边幸福地看着,还不忘叮嘱慢点吃。
一碗热汤下肚,浑身舒爽。吃饱喝足后,师母沏好茶端在跟前,蔡润年取出好烟递上,简直比他亲儿子还要热情。
闲聊了一会儿,师母去洗碗了,蔡润年起身道:“走,跟我去书房。”
书房并不大,最多十几平,靠墙的一侧摆放着一排老式木头书柜,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书柜顶上塞得都是书。地上还放着几个箱子,同样是书籍。靠近窗户的古董级书桌上面已经磨掉了油漆,侧面依稀可见“1977年”的字样。
在官场时间长了,越来越向往这种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生活。一杯清茶,一支烟,一本书,坐在阳光下看一整天,在书中寻找生活的乐趣,洗涤灵魂的*,那才是惬意舒心的品位生活。
蔡润年坐在硬木头椅子上,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陆一伟颇为吃惊,故意掩饰道:“没有,就是过来看看您和师母。”
“别骗我了,你是我学生,一举一动且能逃得过我的眼睛。抱着笔记本电脑来我家,这是头一遭吧。”
陆一伟不好意思地道:“本来想给您买点东西的,可有点仓促……”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直接说吧。”
陆一伟不再客套,将情况大致讲了一遍。蔡润年双手抱着肚子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似的,始终沉默不语。过了良久道:“一伟,你也知道我现在不关心时事,也不想参与这些事,恕我无能为力。”
陆一伟心急如焚道:“蔡教授,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登门求您,但凡有点办法也不至于东奔西跑的。主要是给章书记写讲话稿层次太高了,我真心力不从心。”
这时候,师母走进来道:“老头子,一伟遇到难处了你就帮帮他吧。”
没想到蔡润年眼睛一瞪,加重语气道:“你知道什么,不懂别瞎说。”
“你……”
师母本想多说几句,最后还是悻悻离去。陆一伟知道,如果当年不是师母,蔡润年也不会很快堕落沦陷。联想到从前的事,他心里的阴影依然挥之不去。
陆一伟坚信,蔡润年一定会帮他的,只不过是不关心时事,窗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