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寂静的宅院里,今夜的人们好似都睡得很沉,就连后院厨房外的那天狗也不知做了什么梦发出呜咽的声音。
烛火晕黄的屋子里,淡淡的血气弥漫在整个空气中,没有人发现屋内的异常,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屋内是怎样的一番血泪模样。
“道,这样真的好么?”
漆黑的院子里,依旧是那道冰冷的女声,只是从中还是能听出一丝丝的于心不忍。
短暂的安静后,响起一道略微苍老的男声,“因果轮回,这是她该承的业,她所造下的孽,这……远远不够。”
话落,是沉重的叹息。
空气再次凝固安静下来,好一会儿后那女声才轻叹一声,“冤孽啊……”
一声叹息,道不尽的艰难。
世间人,皆是苦的,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殊不知有些人吃了一辈子苦,却始终不见得做得成那人上人。
“三叔……你快醒啊……三叔……”
屋子里,那一声声低泣声为这安静的夜里平添了几分苦楚,祝繁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任由刀子扎在腿上,抱着怀里一动不动的人失了心。
狐之亦从来都没想过,再次回来自己竟将她伤成这样。
他没有料到,没有料到她今日会来寻他,不若他说什么也不会让黑凌跟着他去天上天。
神王封住了他的灵力,被加注了他身上灵兽族灵力的意念替身也因此陷入了假死的状态,若非他出来的快,再过一个时辰,他的意念就会从这屋子里消失。
他不敢想象如果替身在她面前消失,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却很清楚地明白,这种事,他是绝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深吸一口气,狐之亦隐去自己的身形行至床前,心痛万分地将意念散去,换为自己躺了上去,方才一靠近小丫头,便能感觉到来自她身上的颤抖。
若非最后的一丝理智将他拉了回来,狐之亦差点一个没忍住就这般将她揽进怀里了。
咬紧下颚,狐之亦好不容易才将那股冲动压下去,眼瞧着她腿上的那把刀子,红了眼,“繁儿……”
不过才一开口,狐之亦便觉得自己的喉咙如火烧一般,那早就烙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竟是前所未有的艰难于开口。
但,即便他的声音不大,却还是被那沉浸于绝望悲戚中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在同一时间,祝繁的身子猛然一僵,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缓缓支起身子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狐之亦疼得心尖发颤,伸出的手也跟着在颤抖,“傻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存心想……”
“心疼死我”这几个字还哽在喉咙里,他就被小姑娘狠狠一抱,险些就因此窒息了。
“三叔……三叔,我在做梦对不对?你没事对不对?对不对?”
祝繁抱着人,终于感受到了他的动静,她感觉自个儿现在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她感觉不到痛,她都在腿上扎了好几个窟窿了,可偏偏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她……她都快坚持不住了……
放心不下,又感觉不真实,于是她又松开了人,慌慌张张地在他身上好一通摸,嘴里一直念叨着“三叔”。
最后,她把手停在了他的心口处,感受到了从那里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眼泪顿时就哗哗下来了。
“好……好……太好了,太好了……三叔,三叔你没有死,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老天,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狐之亦尝到了她砸落到他唇上的眼泪,一股苦涩瞬时在心里蔓延开来,疼进了骨子里。
再也忍不住,他起身一把将小姑娘紧紧抱在了怀里,将她的头摁在胸前,哽咽道:“是,三叔没死……三叔还活着,傻子,三叔还活着……”
他不敢想象,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离开她了,她会如何。
“三叔……还活着……”祝繁攥着他的衣襟,声音早就哑得没音了。
狐之亦收紧双臂,亲吻她的头顶,暗哑着嗓音道:“傻子,三叔怎么可能死,便是不小心昏睡了去,你就如此对自己,你……你让我如何离得开你,傻子……”
意念替身失去了灵力后便会恢复他本身的容颜,包括容貌衣着,他该庆幸只恢复了衣裳,庆幸自己没有将那面镜子的东西看完。
祝繁听到了,听到了他迟迟没有动静的原因,但她却好像没那么在意,她在意的,是他相安无事,是他当真没事。
从晚上的那场梦开始到现在,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便这样抱着人在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
狐之亦搂着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失误,垂眸入眼,小姑娘腿上的血让他红了眼,吞下喉间的不适,他试着松开她,“繁儿乖,三叔让人去请大夫来……”
“不!”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小姑娘就将他抱得更紧了,那样子,就跟要将他的腰给箍断了似的。
狐之亦的心又是一疼,大手在那小小的肩头捏了捏,没有再放开她,只拥着人不断地小声轻哄着。
许是一晚上精神一直紧绷着,眼下一下子放松,一股浓浓的疲倦感就袭了上来,祝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嘴里还小声地念叨着就睡过去了,但即便如此,她也紧紧地抱着人没有松手。
狐之亦掰了掰腰间的手没有掰开,心疼无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