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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蔡京在背后使了劲的缘故,被官家定为罪臣的宋江一路上不绑不缚,还能快马代步,压根一点也不像要进京问罪的朝廷钦犯。除了每日必赶百里以上路程的硬性规定,沿路文官该接待接待,该方便方便,宋江这一行,倒轻松得仿佛公费旅游一般。
倒是宋江进京“面圣”心切,一路上反催促天使疾行,颠得那老太监天天在肚里问候宋江的祖辈八代,嘴上却又不敢明说,如此才算尝到了山东及时雨的道行。
天使一行,来时用了七八天,回程却只用了五六日,可谓急速。话说这一日夕阳西下之时,押解宋江的马队终于赶到了京城。
哪知这队人马刚刚抵达新曹门外,附近的百姓便围了上来,有好事者起哄道:“太尉,又是哪座州府被朝廷收复了?”
见此一幕,宋江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那老太监却见怪不怪的模样,扬鞭赶散围观市民。宋江心中纳闷,转而问向身边的御营军官。想这队人马,谁没得宋江好处?这军官路上又跟宋江混得厮熟,此时也不瞒他,终将实情娓娓道来。
原来并不是宋江没见识,而是这城门报捷之事,是新近这段时日才刚刚兴起的。
想当初,梁山贼寇濒死之际的亡命一蹬腿,气势太猛,一点都不像是气数已尽之前的回光返照。这厢还沉浸在河东大捷中没有回过味来,那厢梁山贼军都杀到了京城门户兴仁府了,这是何等尴尬之事?
不过,若只是尴尬也就罢了,反正也要不了命。关键是这伙贼人不但让人尴尬,还让人害怕,他们的兵锋离大宋的心脏东京开封府仅仅只有一界之遥!出了兴仁府,那就是堂堂京畿之地啊!
虽说,当时有童贯的四十万大军便驻扎在京东路的大门口,京城还有大量的禁军驻扎。可鉴于梁山泊有阵斩太尉,攻下陪都的种种先例恶名,直叫这开封府内不少达官贵人都是胆颤心惊,人心惶惶。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甚至于有人已经偷偷把家眷送出京城。
不过,这些达官贵人有退路,但是做皇帝的赵佶却没有退路,这位道君皇帝实在不敢想象。他作为一个立志要超越太祖功绩的旷世明君,如何能叫一众贼寇赶出京师仓皇逃窜!?
如果当真发生这样一幕,那么这一事件对他赵佶的伤害就属于不可逆了。即便将来彻底剿灭了梁山贼寇,他这个圣君也没脸见人了。其实没脸见人还是小事,若是因此伤了道行导致将来无法升仙,那真真是倒了血霉了,就算把梁山贼寇人人都碎尸万段,也无法弥补他赵佶心中之痛。
好就好在,童贯还是争气的。以至于原本气势汹汹的梁山贼被他吓破胆子,转而向东劫掠州府。事后想起这伙人在京东路的战绩。赵佶心中也不由后怕起来,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被河东大捷冲晕了头脑,有些着急的挑起战事。毕竟短短数月时间,京东路大半州县便脱离了朝廷版图,这种烈度,来得比去年河东田虎要猛烈得多。
连皇帝都打心眼里害怕了,就更别提京师市民心中的惶恐了。
是以,为了扭转京城内人心惶惶的局面,天子赵佶下令。但凡朝廷王师收复一县,即刻由快马从外城新曹门入城,沿着牛行街沿路报捷,以安民心。
只不过。赵佶又没有预料到的是,梁山贼猛,童贯却更猛!原本这只是鼓舞士气的一时之举,没想到这童贯真不愧是他赵佶贵眼相中的护国良将,自他受斥开始发兵干涉以来,一县一县的报捷文书好似潮水一般的涌向东京。搞得最后赵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最后下金口将捷报的范围扩大到收复一州才沿街报捷。
即便如此,十多座州府的接连收复,还是让开封府内天天犹如过年,一时间人人都觉得京师固若金汤,就是曾被京城上下一致视作洪水猛兽般的梁山泊,也如昨日黄花般无人再提。与此同时,有关童贯的话题,直接成为街头巷尾甚至帝国官场最为热门的议题,没有之一。
“快看快看,又有前线下来的官军入城,这回怕是梁山泊的老巢叫朝廷给端了!”
“哪有那么简单?我明明记得青州和登州还未曾报捷哩!”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如今报捷报得我都能把京东路的州府给记全喽,那贼首王伦还能撑几天?你们还别说,我曾听人说,童枢密是九天荡魔祖师降世,特来辅佐圣明天子荡平寰宇。这不河东田虎已经剿灭,梁山泊的王伦也差不多快到大限了,王庆又作了童家的女婿,下一步只怕便是江南方腊了!”
“唉,田虎灭了就灭了,这个人坏事做尽,该有个报应。但王秀才似乎不像开封府宣扬那般残暴,我有个亲戚便住在济州,听说王伦在山东那边做了不少好事,那里的百姓很向着他哩!”
“向着他有甚么用?天兵一到,立马作鸟兽散!似这样的贼头,仗着读过两本书,也就能蒙骗那些个乡下人,你说咱们跟着瞎起甚么哄?还是各人过好各人的安生日子罢!”
趁着老太监捡出仪仗郑重入城的功夫,宋江有意识的收集到不少民间的舆论。在得知京师市民并不像京东百姓那般亲近梁山时,他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是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忧伤,似童贯这等权奸都被任有意无意的被吹成真武大帝降世了,那他宋江作为“正面人物”构陷的对象,估计将来也不会有甚么好名声了。
罢了,人生说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