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老爷在北界和边夷贱类拼命之时,你们不过是睡在牲口棚里的畜生!如今才不过在南边打了几场囫囵仗,沾了一身同类的血,就敢不把老爷们放在眼里了?!别忘了你们的身份,混蛋!”
字正腔圆的开城腔咆哮在联军大营的正门口,衬托这种嚣张气焰的,还有前军一百多骑齐刷刷的抽刀之声,甚至有人把弓箭都取了下来,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趋势。
“这……我们实在没有接到命令!”刚刚还对来者破口大骂的小军官,态度忽然软了下来。
那人倒是没有说错,半年前他还是交州道春州王氏家中家奴,负责看家护院。北界的边军他倒是不曾接触过,但是对于近在咫尺的东界那些兵痞军阀的作风还是有所耳闻的。东界边军实力不如北界,这是天下皆知之事,但脾气却丝毫不比眼前之人要小。甚至在刚刚某一瞬间,看到对方骂人的那种神态,直让他在这异地,生出一种病态的亲切感来。
“你们这些脏猪竟然还懂得什么是命令?命令就在我家将军身上!”
来者的傲慢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但偏偏这些家奴出身的联军还真吃这一套。只见来者目光所到之处,守卒们皆不敢与其对视,莫不唯唯诺诺的放平手上的兵器。
来者冷笑了一声,颐指气使道:“你,别到处看。就是你!进去把别将以上的将领都集中到主帐,我家将军将要当着众将之面宣读王命!”
“是是,将军请稍后!”这个小军官彻底没了脾气。来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完全就是那种典型的目中无人的开城大爷的做派,此时再不脱身,更待何时?连忙逃也似的避开了现场。
“弟兄们,下来歇马!”
来将也没有随他进去,只是旁若无人的招呼手下在营帐门口歇马。老大都被呼来喝去,此时守门的士卒谁都不敢管。反而协助对方将挡道的鹿角拒马给搬开。不多时,这方圆数十丈之内充斥着肆无忌惮的笑骂声。若是仔细听的话,会发现援军的口音全国各地的都有,但主要是开城方言。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刚才进去通报的小军官出来了。只是此时并不是他一人而归,而是身后还跟着一个眉头紧锁的大仁国将军,在百余衣甲鲜明的护兵拥簇下,气势汹汹的的来到门口。
“统统住嘴!”
仔细听了一阵后,这中年将军突然给援军来了个下马威,直叫大营门外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这将军继续拉着脸训话道:
“北界边军,乃是我国最精锐的队伍!是捕杀女真,杀过契丹的劲旅!似你们这等散漫。哪里有一点边军的样子?”
援军前锋的军官们叫端着架子这厮给训得莫名其妙,从对方的气质和做派来看,这人应该不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说不定还有些来头。众人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他们该是什么样子,既用不着你操心,更用不着你来管!倒是你这小子,给本使报出你的名字,籍贯。官职!”
话音一落,援军顿时分成两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在士兵们敬畏的眼神中,一位鹤立鸡群的金盔大将,出现在刚才训话的那个中年将军面前。
靠近边界的那土得掉渣的高丽方言,从这样一个人嘴中冒出来时,好像包含着一种力量,不但没有给人生出轻慢心理,反而让人不敢小觑此人。
“本将问你的话!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这金盔大将的目光扫到中年将军的身上,眼中的狠劲不由叫人心中打鼓,这中年将军迟疑片刻,忽然用女真话问道:“你又是谁?”
金盔大将闻言一阵大笑,在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之际,笑声戛然而止,只听他同样用女真话说道:
“本使十三岁从军,杀过的女真人比你见过的女真人还多。你这混账居然敢质疑本使,胆子倒是不小!不过我很欣赏你,你给我听好了!本使乃是西北面兵马副使,奉王命特来传令,并率领精勇五领助战!”
常年在边界混的人,多少能听懂一些契丹话和女真话,但这人不但只是听得懂,而是满嘴流利的女真方言,倒是让这中年将军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尽然消去。
此人应该还真是王上派来的。
不然若是女真人,不可能有五千骑兵穿插整个半岛,来到这最南端的罗州。至于宋国人,倒是有能力跨海而来,但除了这金盔将军天生异禀,身材魁梧以外,其他人完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同胞嘛,这中年将军觉得自己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同样这金盔大将也不可能是宋人,因为高丽和女真接壤,都没有多少人会说女真话,宋国更远在千里之外,有这样的异人倒是见鬼了。
反正他怀疑来,怀疑去,就是没有怀疑这队人马是从对面这座孤城里出来的,不过也是,韩安仁不过案上鱼肉,待宰羔羊,若有这支劲旅在手上,早一雪前耻了,还用等到今天?
话说这中年将军脑海中正在飞速运转之时,忽然听说对方居然是新任的西北面兵马副使,也顾不得矜持,顿时嘴巴张得天大:
“啊!拓俊京将军的接班者?听闻吾王自拓俊京全军覆没之后,甚是悲痛!此后未曾再任命这一官职,将军你……”
“拓俊京是拓俊京,我是我!”那金盔大将好像不喜欢对方拿自己和前任拓俊京相比,这种近乎直觉反应的厌恶神情,让对方把最后一点小心思也收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