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村外各种风言风语,有说瘟疫的,也有说谋杀的,但是最多的还是老鬼掏心。
时常有人来请爷爷。爷爷全都拒绝了。
爷爷不出手,大家也不能坐以待毙,村村请道公做法事。红衣道公摇着铃铛,唱经舞剑,好不热闹。我也跟着去看热闹。
因为我爷爷不肯帮忙的缘故,每每邻里亲戚看到我都不免给我几个白眼。
平时要好的玩伴也纷纷疏远了我,只有燕姐依旧肯跟我玩。
燕姐比我大两岁,按照辈分算是我的堂姐。
大抵是道公的法事起了作用,死人的事再没有发生,大家也逐渐放下心来。
只有爷爷整日忧心忡忡,长吁短叹。
这天早上,我一如既往的去婶子家找燕姐,来到门前,就发现门开着,我叫了几声,没人应,就往屋里走去。
婶子从客厅里走出来,眼眶通红,看着我的神情很奇怪,像是生气,又不是生气,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阿婶,燕姐呢?”我问。
婶子眼泪流了下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阿燕走了。”
“去哪了?”
“和你六哥一样。”
我年纪虽小,但还是立刻就明白了婶子的意思。脑子一懵,不敢相信。
我进到燕姐的房间里,阿叔和几个大人聚在屋里,走到床边,就看见燕姐躺在床上,和之前六哥一样,浑身发白,两只眼睛凹陷发黑,一动不动。
“要不是你阿公不肯帮忙,阿燕也不会死!”阿叔指着我大骂。
婶子边抹泪边说:“你跟孩子较什么劲。”
阿叔不吭声,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很气愤,认为燕姐的事我也有连带的责任。
看着燕姐一动不动,我心里越发的难过,还有深深的自责,也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不由得就哭了出来,越哭越厉害,最后变成哇哇大哭。
阿叔看着我的样子也不气了,只是不停的叹气。
这天,村里大半的人都去了我家,村长也去了,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爷爷出手。先是好言相劝,接着威逼利诱,甚至以驱逐出村来威胁。
可爷爷就是一杆烟枪,抽着土烟,一声不吭。
直到晚上都没能把我爷爷说动,只能咒骂几声以泄愤后纷纷离去。
爷爷什么都没说,吃过晚饭,让我早早睡觉。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心里一直想着燕姐的事。也有些埋怨爷爷,如果爷爷早出手,燕姐就不会出事了。
夜渐渐变深,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干什么?”爷爷问。
“尿尿。”我说。
“快去快回。”
我出了屋,来到院子里,没有去厕所,而是到围墙边,爬上围墙跳了出去。
我摸着黑,壮着胆子往山上跑。我知道,燕姐今晚一定会跟着老盲婆走,既然爷爷不肯救,我就要自己救!
一抹青幽幽的火光从远处移动过来,我躲在草丛后,看着那抹火光,心里虽然很害怕,但我知道我一定要救下燕姐!
老盲婆看起来走的慢,速度却很快,佝偻的身子提着个老旧的油灯,燕姐模糊的身影跟在她的身后,表现的很平静。
等她们走近了,我从草丛窜出来,大喊道:“燕姐!不能跟她走!快跑!”
老盲婆转向我,沙哑的声音咳了几声,而后竟笑了起来。
这时候我的冲劲消了大半,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老盲婆。想跑,但要救燕姐,不跑,心里怕。
一股其臭无比的腥味弥漫过来,是老盲婆身上那股烂脓味。
我几欲作呕,两手捂住鼻子。
老盲婆扭过头,继续向深林里走去,燕姐规规矩矩的跟在她的身后。
“燕姐!不能去!快跑啊!”我着急的大喊,就要跟上去。
肩膀忽的被拧住,一个巴掌拍到了脑门上,登时把我拍的晕头转向。
“混账小子!偷偷跑出来!不要命啦!”爷爷低声骂道。
“燕姐跟着老盲婆走了!我要救燕姐!”我焦急的说。
眼看青色的油灯光越来越远。
“燕姐已经死了!那不是燕姐!快跟我回去!”爷爷不由分说的拧着我往回走。
回到家里,爷爷的面色骤然一变,急急拉着我来到灯光下,扒开了我的衣服。
“我的祖宗呀!我一直叮咛你不要去招惹那个鬼婆,你这是自找死路啊!”爷爷哭嚎。
我左胸腔上有一块浅浅的黑印子。
我立刻就怕了,问爷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那鬼婆子一晚只能带一个人,这是她做的标记,明天晚上就会来找你要命!”爷爷又恼又急。
我吓哭了,问爷爷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也要被那老盲婆带走。
爷爷长长叹了口气,说他本来不愿招惹那鬼婆子,但是现在由不得他了。
第二天一早,爷爷就去找了村长,聚集了村里比较有分量的人。
开宗明义,近来死人的事和老盲婆脱不了干系,那老盲婆不是普通人,是个鬼婆子。
一听“鬼婆子”,众人的脸色就变了变,似乎也明白了爷爷之前为什么不肯出手。这下也都跟着犹豫起来。
“鬼婆子,赶不走,谈不拢,要么等她兴致够了自己离开,要么就只能用‘土方法’。”爷爷说。
“可是现在这世道,不会出什么事吧。”村长犹犹豫豫的说。
“现在这世道又怎样,她都不让我们活了,况且鬼婆子算是人吗!就用‘土方法’!”一个声音高呼。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