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提醒了戚萌萌。
戚萌萌调转过身子,说道:“我就是任性!你起来打我,打我呀,你快起来。为什么不起来打我?”一边说,她一边站了起来,使劲拉扯胡无敌:“你给我起来,胡无敌,你如果不打我,你就是缩头乌龟。你不打我,我心里不好受。”
胡无敌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说道:“我是想惩罚你。可是,我突然失去了力量。我没劲了,整个生活都没劲了。所以,我突然不想打你了。”说完,他竟然双手掩面,女孩一般,“呜呜”地哭了起来。
失恋之殇如果像修理指甲那样简单,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样的爱情值得留恋呢?失去亲人如果也像修理指甲那样不痛不痒,那么,我们何尝不是指甲?
戚萌萌有种受伤的摇落,她的心一下子被一种叫爱情的东西击中了,再也没有任性可言。她知道事情因她而起,眼前这个男孩所有的悲伤,都是她的原罪,这些哭声,就应该传递给她,因此,她渐渐也难过起来,说道:“还想喝酒吗?走,咱们选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
“你要是不怕被他们找到,我就陪你喝。”
胡无敌担心刚才挨打的那个悍匪带人找他俩算账,因而说道。
戚萌萌说道:“我不怕他们,你也别怕,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胡无敌说道:“还是远一点吧。”
出了公园,背离那条打架的小吃街,打车走了好远,胡无敌才叫出租车司机停下,然后寻到一家上好的酒吧,一直喝到子夜时分。等到晃晃悠悠离开酒吧时,心肠温善的吧台老板见他俩都喝高了,忙让店里伙计追上去,帮他们叫来一辆出租车。
上车以后,出租车司机问:“去什么地方?”
戚萌萌说:“佳和旅馆。”
司机说:“佳和旅馆?我从没听说过,在哪条街,大概什么位置?”戚萌萌醉到不想睁眼,断断续续地说道:“小旅馆,十块钱一夜的小旅馆,你当然,当然找不到,你要能找到,我就,我就脱裤子给你看。我能找到,走,我带你去找,放心,我不是干那一行的,不是小姐。”说着,说着,她就说下道了。
胡无敌比戚萌萌稍微清醒那么一点点,换算成能见度,也就远了十厘米左右吧。就听他说:“师傅,她喝多了,你不,你不要听她的,她是我女朋友,你跟我走,跟我走。”
“好,我跟你走,你给我一个地址。”
胡无敌将他新房的地址含含糊糊地说了出来,所好司机知道那个小区,一直将他俩送到单元门口。
下了车,胡无敌搀扶戚萌萌进了电梯,一边勾腰搭臂,一边唱着《两只蝴蝶》。到家以后,除了满眼狼藉,就是不堪入目,胡夫人和孟帆回青屏去了,逯智慧想必已经哭晕在某个厕所。
“这都是你作的恶吧?”戚萌萌问。
胡无敌不接腔,他还是流着眼泪在唱,戚萌萌跟着也唱,唱着唱着,两个人就拥抱到一起了,倒在地上裹成一团,也不怕瓷砖残渣或者玻璃碎片扎到他们。等到有一个遥远的吻无限靠近,继而搅动整湖的热烈,这次哭的轮到戚萌萌了。
戚萌萌推开胡无敌,不住地挥动小拳头擂对方,嘴里念叨着:“不许你再欺负我,不许你再欺负我。”说着,说着,她又抱紧了胡无敌,裹到一起。
醒了酒,爱一下子回到现实,因为清晰的思维而有了正确的判断。是旧情复燃?还是因为恨的参与而使爱弥足珍贵?胡无敌和戚萌萌都选择了拒绝回答。
看到戚萌萌右手臂上一大片烟疤,胡无敌问道:“你烧的?”
戚萌萌说道:“在你宣布和我分手那一天夜里,我整整抽了一包烟,那夜我抽烟抽醉了,烟也醉人。我就烧了第一个疤,就是这个。”说着,她就将最下方那个烟疤指给胡无敌看。
“你非常恨我,对吧?”胡无敌问道。
戚萌萌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数一数,看有多少个疤痕。要不,我帮你数吧,一,二,三……九,十,十一,一共十一个。第一个疤是留给你的,接下来这些全都是我复仇计划中的产物,是我在洗浴中心留给自己的‘逗号’。每一个疤都有一个故事,都有一个男人欺负我。遇到这种男人,我就烫一个烙印,在我身上,也在我心里,我记住了那些男人的坏。但是,我没容他们占有我,除了第一个疤痕,也就是你。你相信吗?”
戚萌萌深知这十一个烟疤中,有一个是为胡无敌的父亲胡绍德留下的。那次在响芭县的宾馆,胡绍德真以为宝刀未老,一张口就订了四小时的钟点房,非要戚萌萌的三分口粮田。戚萌萌实在不好推脱,就赏给胡绍德一些便宜。谁料胡绍德摸几把她的胸未觉过瘾,手指忽而向下奔袭,去摸她的下身,结果,她誓死拒绝了。胡绍德翻塘的鱼儿被重新灌满水,反手抱紧她的腰肢,使劲勒了几下,这才半带遗憾地一起离开了。
想起那个老色鬼动手动脚的丑态,戚萌萌心里就来气。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无心伤害胡无敌了,所以,她隐瞒住她与胡绍德之间发生的事情。人就是这么怪,因为恨,可以不顾一切地伤害别人,因为爱,又可以不顾一切地伤害自己。
听完戚萌萌烟疤的故事,胡无敌的内心无比痛苦。“对不起,萌萌,请你原谅我。我们从头开始,好吗?”他非常诚恳地说,蜕去了所有的社会鲜衣,只想回到大学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