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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好了。”童儿将银盘端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秦杨手中的酒坛已空,“这个徐老儿,酿的酒越来越退步了。”他浑身上下冷汗淋漓,没有拿着酒坛的那只手,已将茵席按出了几个深深的孔洞。
“师父日后还是要按时换药,否则不利伤口恢复。”童儿收拾干净,跪坐在秦酒正面前说道。
“知道了,小小年纪,怎么比徐老儿还要啰嗦。”秦杨摇头苦笑,“酒还有吗?”
“有。但是掌柜说了,这醉陀罗酒,三日只可给师父一坛。否则,于身有害。”童儿端坐不动,神态老成。
秦杨试了试想站起来,终究无奈作罢。“好啊,果然是住在了醉翁楼的林子,连我的童儿都听那徐老儿的了。”
“师父常教导我们,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童儿上前摆正凭几,让秦杨靠的舒服些,但又摇头说道,“如今,掌柜的话有理,我们自然就听从掌柜的。”
“哎呦,好,算我怕了你。”秦杨倚着凭几,斜眼看着童儿,“你说,你明明就是我的徒儿,怎么越看越像徐老儿呢?”
童儿退后淡淡一笑:“师父过奖。”
秦杨不禁觉得烦闷,用手指将酒坛敲得当当作响,“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怎样了?”
“师父是在担心十九师兄?”
胡十九虽比这两个童儿晚入“秦门”,然而,因她年长,又是行过拜师礼的,因此童儿便称她为“十九师兄”。
如今,在秦酒正这里的,即使年长一点童儿,也毕竟还是个孩子,想起斗酒场的热闹景象,也不由心生向往。
“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秦杨微笑摇头道。“童儿,你要记住,邪,必不胜正。”
“徒儿明白。”童子敛容低头。
“师父……”屏风后。年龄尚小的童子小四呢喃着说道。
秦杨理了理宽大的袍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小四,师父在这里。”
然而,屏风后再无声响。原来只是小四睡梦中的呓语。
秦杨不禁哑然失笑。
“你也去睡吧。”他对年长的童儿说道,脸上是再也掩饰不住的疲倦。
“是。”童儿应声道,随即在木屋一角熟练的搭起榻子,不多时,那里也传来均匀的呼吸。
秦杨望着窗外,这座密林,终日不见天日,他决定,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让这两个孩子离开自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他老了,然而他不能让这两个鲜活的生命同自己在这里慢慢消耗。
往事如幻,谁又能想到,自己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秦酒正,会落得只能在醉翁楼的密林里孤独终老?
他按了按袍子的下摆,那里,似乎空荡荡一片。
十九,你可知这次斗酒,你面对是怎样的一个怪物吗……
秦杨闭上了双目,那挥之不去的过往。又在脑中浮现。
想当年,自己曾经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后来,当朝皇帝吊死在周山那棵歪脖子树上。新帝的银羽军又攻破了琅京城。彼时,人心惶惶,而自己这个前朝的酒正,虽未受及牵连,却也不复往日风光。
所幸,秦杨尚有一技在身。当他趁乱从宫中逃了出来后,散掉这些年攒下的大部分积蓄,便寻了一处人迹罕至,水天一色之处,每日泛舟湖上,煮酒垂钓,日子过得还算惬意。直到……
“秦酒正,请您收我为徒!”
某日,门外照例跪着那名中年男子。
说来这名男子,也算是神通广大,居然能打听到自己的住处。秦杨将今日钓来的鱼放入桶中,暗自想到。
他脱下芒鞋,又将头上的斗笠挂在门口,不再看向那名男子一眼,径直走进屋内。
而那名男子,似乎也习惯了秦杨的做法,并不站起跟进屋内,只是神态谦恭的跪在屋外。
想来,已经是整整一个月零一日了啊。秦杨在这座孤岛也呆了将近一年时光。
在男子的到来之前,秦杨几乎对时间失去了印象,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刚开始的那种惬意,逐渐变成了空虚。
起初,这空虚,只是一点,在秦杨不经意的时候,就像只隐藏的蝎子,偶尔出来,蜇他一下。而当岛上来了这名男子之后,这“蝎子”几乎成了一只怪兽,蛰伏在阴影里,想要趁秦杨不备,给他以重击。
“哎……”秦杨轻声叹息道,也许他真的是太寂寞了。曾经,身为秦酒正的他,有多少人能以得到他只字片语的点拨为荣。
而今,他虽怕众人会忘记酒正秦杨,心中却难免又害怕,有人还会记得那个“前朝”的酒正……
“咔——”屋内突然一亮,紧跟着,一声炸雷响彻在孤岛的上空。秦杨的手一哆嗦,差点打翻了手中的酒壶。
看来,要有好一场雨了啊……秦杨喝下一盅自酿的酒,毕竟是在荒岛,空有一身绝学,然而,没有好的原料,也酿不出当日在宫里的那般美妙滋味。
“秦老儿,醒醒吧!”他自嘲的笑着,站起身来,打算熬上一锅香浓的鱼汤,为自己驱驱这雨天的寒意。
什么味道?
秦杨在空气中嗅了嗅,怎么会有如此鲜美的气味儿?
“你干什么!”他几步走出房间,怒斥着院子当中的那名不速之客。
“师父,”刚才跪着的男子此时站在秦杨支在院中的锅旁,锅下,火焰明亮温暖,锅内,奶白色的鱼汤翻滚沸腾。
“我的鱼!”秦杨连忙走到桶边,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