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歌,将横断山脉的道路变的无比湿滑。可即便是这种天气,身为猎人的赵老虎也没有办法歇息,他身上披着树枝野草编制的雨披,裸露在外的肌肤涂抹着泥巴,冷雨浇来,瑟瑟发抖。
赵老虎听上去很老,却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们一家四口本在河东一代务农,十亩薄田虽不足以富贵,却保得温饱无忧。
但为躲避番王之乱带来的兵灾,他们弃田而走,奔赴数百里外的兖州,投奔做猎户的妹夫。最终他们在横断山脉的山脚下做了一家猎户,依靠着其姑父教授的技巧,打猎为生。
小时候,赵老虎觉得猎人造型很酷,生活很美。每日只需一张猎弓,一杆猎叉便可取来狼虫虎豹供自家享用,想吃多少肉,就吃多少肉,想一想便叫人流口水。
可除了做官之外,其他任何营生都是看上去很美!
赵老虎做了猎户才知道其苦楚,赵老虎的老爹赵大豹入山十次,一无所获,若非他老娘挖一些野菜,姑父偶尔接济一些米肉,他们一家甚至要饿死。
在第十一次狩猎中,赵大豹终于碰到了一个很大只的猎物,一只吃饱了饭的老虎。正是虎无伤人意,人有猎虎心。赵大豹一箭射去,立刻悲剧了。
等赵老虎和母亲上山找到他的时候,赵大豹只剩下一堆染血的破烂衣衫。从此,赵老虎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需要照顾很快病倒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
他拾起沁满了父亲鲜血的猎弓步入深山。相比赵大豹的衰运,赵老虎简直像是有山神爷爷的庇佑。
赵老虎胆战心惊的第一次进山,便遇到一虎,一熊抵死争锋,最终狗熊赢了战斗,拖着老虎的残核去了。不过赵老虎也不是一无所获,很快三只小老虎从山洞中爬出来找母亲,便被赵老虎捡了个正着。
他用这三个小家伙在附近的城镇里换了两袋小米,一张一石硬弓。这个价格自然是贱的不能再贱,可他一个没有根底的半大小子,没有被人打死在集市,已经是天大的运道。
那弓是大唐军用,柘木弓臂,牛角拉弦,质量上佳。赵老虎嘴巴又甜的紧,叔叔伯伯的一阵乱叫,别人便偶尔指点一下他的射箭技巧。
如此这般,半年之后,赵老虎也可以猎到野兔、孢子、斑鸠之类的山珍,勉强保证一家人不被饿死,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秋雨的天气,猎人是不出猎的。但家中小妹的肚子咕咕乱叫,却不由得赵老虎在家歇息。想到自家懂事而又乖巧的小妹,赵老虎不由得露出憨憨的笑意。
他妹子翠娘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一年就可以嫁人。可赵家却没法子准备一件像样的嫁妆。对于这一点,赵老虎一直暗愧于心。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赵老虎精神一振,缓缓取出油布包裹的弓弦,然后自衣衫之中取出了弓臂,将其装好。这个过程赵老虎动作优美舒缓,显然已经做过布下千百遍。为了防止雨水弄坏了弓背和弓弦上的胶,他这样做乃是不得已中的办法。
硬弓缓缓的拉开,一只铁箭挂在弦上,赵老虎目光如鹰隼般坚定,他希望猎物最好是一只肥美的孢子,这样他们一家又可以过上两天好日子。
丛林中树枝沙沙声越来越近,一只孢子果然钻了出来。赵老虎心道:感谢山神老爷庇佑,说时迟那时快,弓弦一松,白杨木做的箭杆颤抖着闪电般窜出,可那孢子仿佛是未卜先知般窜了出去,叫赵老虎势在必得的一箭转瞬落空。
更加悲剧的是一个人影猛然闪了出来,那铁箭正中胸口。赵老虎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只觉得天旋地转,忍不住“呀!”的一声大叫起来。
从天堂到地狱的转换不外如是。赵老虎茫然站着,任雨水淋在心爱的硬弓上,再从弓弦上坠落。
那人却并未如赵老虎预料一般跌倒,反倒是一步步的向他走来。赵老虎的心像是被一双冰冷的手攫住了一般,寒意涌上心头。
“难道是冤魂索命来了!”
晃了晃脑袋,等那人走进,赵老虎透过重重雨幕仔细一看,却见那人手中捏着自家的长箭,而他身前没有半点血迹。
虚惊一场!
赵老虎气血一松,一屁股坐到了泥地里,接着,又如同坐在了刀尖上,猛然弹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将硬弓的弓弦拆下,想要将雨水擦干,浑身上下却没有干干的麻布了。
这一次,赵老虎绝望极了,颓然坐倒。低头看时,却看到一双光洁的脚丫子,从碎石密布的山路走来,这双脚竟没有半点损伤,也不沾半点污泥。
赵老虎一愣,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前面有一个避雨的地方,跟我来吧!”此人说罢,也不管赵老虎作何选择,便径直向前走去。
山路迢迢,赵老虎不知跌了几跤,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一片广漠的颓垣残壁。那人径直入内,恍若老马识途。
赵老虎也跟着入内,这是一处破损的大殿,没有林立的长明烛,使得光线并不算好。佛像斑驳,蛛网横生。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大殿的中央是几处尚未烧尽的木材,黑白分明。赵老虎精神一阵,急忙取出火石,便准备生火好烤干衣物。
而那个领路的赤脚男子却立在那里,仿佛痴了一般,不动不摇。赵老虎取火石生了篝火,立刻眼巴巴的将衣服脱的之声一条鼻窦裤,露出了精赤的上身。
他见那赤脚男人仍旧呆呆的,生恐对方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