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入夜,御花园中,檐下挂着宫灯辉煌,丝竹旖旎。
八角琉璃宫灯,被风吹动,灯影摇曳,牡丹灼灼,那着锦衣华服的少女缓缓而来,宽大的衣袍拂落了繁花,满园锦绣,却不及那人眉宇之间风华绝世。
今时之景与往日故人重叠,他竟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昔年那个人……
怎么会这样?清平侯府……
或许,有些东西,一开始他便想错了!
刹那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直至景安帝手中的酒杯失手打翻在了地上。
虞玦蓦然抬头,正好对上景安帝晦暗不明的目光,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心。
“圣上?”皇后疑惑的看着景安帝,却见不过须臾之间,景安帝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没有理会皇后的目光,吩咐一旁的宫娥道:“换个新酒杯。”
仿佛,不过是不小心失手打翻的。
当着使臣的面,被景安帝如此冷落,皇后的脸色不大好看。皇后心中不虞,太后倒是笑了,招手让虞玦上前,握着她的手,似是察觉到了虞玦手心的汗,道:“怎么,方才皇上吓着你了?”
太后对虞玦如此亲热,皇后看着她的目光越发不善,这个老太婆想做什么?皇后惊疑不定的看着太后,而虞玦被太后握着手,仿佛被……蛇尾禁锢住。
她下意识的抬眸,对上的却是太后温和关切的眼神,约莫是常年吃斋念佛的原因,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相比较皇后的跋扈,太后整个人看起来慈眉善目,温和极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不过须臾片刻,虞玦按下心中不安,微微垂首,道:“圣上天威,虞玦惶恐。”
看着她低眉顺眼,与方才明艳逼人的模样仿佛两个人,太后眼中闪过了一抹深意,笑道:“这有什么好惶恐的。哀家见了你,欢喜的很,今晚你便跟在哀家身边吧。”
话音落下,便有宫人在太后身边添了凳子,顶着众人刺眼的目光,虞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等殊荣,曾经只有红萼郡主才有的!宴席上那些女眷们看向虞玦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捅个窟窿,而亦也好事者,则以看热闹的心态看着金绮华。
毕竟上一次宫中诗会,虞玦赢了金绮华一局,让她十分难堪,众人已经默认了二人为死对头,现在太后竟如此抬举虞玦,也不知这金尊玉贵的红萼郡主,如何能忍受得了!
众人暗搓搓的等着金绮华发作,不复众人所望,恒安王妃见太后如此厚待虞玦而冷落了金绮华,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的神色,蓦地开口道:“太后娘娘,既然这虞四小姐这般得您欢心,不如借此机会,赐她一门婚事如何。”
恒安王妃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但目光却像是毒蛇一样看着虞玦。
恒安王妃入京时日也不短了,难道她没有听说过京中流言吗?
如今谁人不知,祁王殿下看上了这虞玦,无论为妻为妾,寻常人家可不敢随意攀附清平侯府的婚事。
就连心不在焉的景安帝,听了恒安王妃的话,也有些意外。不过到底是女眷之间的事,有皇后太后在,他也不好开口。
太后淡淡的看了恒安王妃一眼,道:“哀家记得,东涯的婚事尚且未曾定下,莫不是你想给东涯指婚了?”
半开玩笑的语气,却足以让恒安王妃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金东涯是她的嫡长子,前途不可限量,区区一个没落户,还没这个资格做她的儿媳!
虽然恒安王妃什么都没说,但眼中嫌恶之意是藏不住的。
不过恒安王妃眼光高也有高的资本,如今恒安王府虽进京不久,但却是除了庞家之外,在京中门户最高的世家。别说如今没落的清平侯府了,就连门当户对的豫王府想要求娶红萼郡主,恒安王妃的态度都是暧昧不明的呢……
恒安王妃鄙夷的目光看了虞玦一眼,不过须臾之间,脸上很快堆上了虚伪的笑,道:“这四小姐才貌双绝,我们恒安王府可高攀不上呢。倒是今日来的世家子弟这么多,四小姐瞧着,有没有看的上眼的……”
对上恒安王妃伪善的笑容,虞玦脸色沉了沉,来者不善啊!
若说没有,不就是将这些世家子弟都得罪了;可若是说有,指了门第高的则是她不自量力,门第低了,平白被人嗤笑不够矜持。
虞玦知道,恒安王妃是故意挑拨找茬,可她……也没办法!
毕竟她是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的,真的计较了,倒是她顶撞长辈,气量不够。明明此时,只要一个长辈为虞玦岔开话题,便能让她从如此窘迫的境地脱身。
但……虞文巽不在,宫宴上根本没有人帮她说话!就算心思机敏如她,在这样的情况下,陷入两难的境地。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道声音道:“我姐姐年纪尚小,无须王妃操心她的婚事。”
说话的,竟是男眷席上的虞长昭!
虞文巽不在京中,虞长昭是和虞文敬一同赴宴的,虞玦的心思放在了那群女眷身上,倒没注意到他。
见虞长昭竟为虞玦出头,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云氏脸色立即变了,呵斥道:“长昭!大人说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母亲,孩儿说的是实话啊。”虞长昭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孩儿记得,红萼郡主要比姐姐年岁大很多,今日青年才俊这么多,怎么恒安王妃倒操心起了别人家女儿的婚事?”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