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进宫?”虞玦不敢置信的看着徐锦月,轻呼道。
比起虞玦的失态,抱着琵琶的徐锦月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倒显得虞玦大惊小怪了。
徐锦月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是圣上的旨意,也是……”
竟然是景安帝的意思?蓦然地,虞玦忽而想起了当日在宫宴上,景安帝看着徐锦月异样的神色,以及皇后如临大敌的态度,隐隐明白了什么。
在那三千佳丽中,徐锦月可能并算不上什么绝色。但在这绝色云集的上京,徐锦月那冷淡疏离的淡泊气质十分吸引人。
就像是……那个让景安帝念念不忘了一辈子的女人!
“公子的意思。”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徐锦月的语气并非如同表面看起来那般波澜不惊,甚至……微微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看着徐锦月微微闪烁的目光,电光石火之间,虞玦依稀抓住了什么。
“不……是不是不想进宫?”虞玦看徐锦月略带复杂的神情,迟疑了片刻问道。
徐锦月垂眸漫不经心的划动了几下琵琶弦,淡淡道:“想与不想,又有什么用呢。”
再度抬眸的时候,徐锦月那一闪而逝的复杂之意已经掩去,又恢复了素日的清冷,淡淡道:“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命如草芥,身如浮萍,再哪都是一样的……”
说此话的时候,徐锦月抬高了声音,虞玦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驾车的陈时迁。却见陈时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指尖泛白,清俊的面容在阴翳之中,神色不明。
“你……你也不必如此,不想入宫,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会有办法的吧……”
在徐锦月淡若琉璃的目光下,虞玦的声音越来越低,这样的话,她自己说来也不自信。
她同徐锦月一样,都不过是这样的世道里身如浮萍,最为微末的一个存在。
在这样风云际幻的京城,又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徐锦月看着情绪忽然变得低落的虞玦,轻笑出声。虞玦见徐锦月素来清冷寡淡的神情中,罕见的带着几分愉悦之意,头垂的更低。
“你也觉得我很天真无用么……”
徐锦月弯了弯嘴角,眼中罕见的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伸手替虞玦捻走了发间的一瓣蔷薇花瓣,道:“无论经历过什么,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还依旧能为他人着想,感同身受,在这样的世道何其难得,只是……”
说到此处,徐锦月看着虞玦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道:“只是在你所身处的环境,你的身份,这样的性格往往会害了你。你多一份柔软,便会给别人多伤害你一次的机会,不管……这个人是你的亲人、朋友、还是爱人!”
她那冰冷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透彻,虞玦心神微颤,蓦地抬眸,看着徐锦月道:“你这是何意?”
“云氏虽是你的母亲,却视你为生死仇敌,难道四小姐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徐锦月平静的声音,像是一颗刺,深深的扎入了虞玦心中最为柔软的一部分。虞玦倒抽了一口气,后退一步,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徐锦月此时收回目光,淡淡道:“方才那些话,或许对于四小姐而言有些冒犯。但今日您能陪我来此,了却了我一段心愿,这句话,当做是我对四小姐的一个忠告……”
“凡事,必有因果。”
留下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徐锦月直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只余虞玦一人。
凡事必有因果,是谁的因,又是谁的果?
风吹动了竹叶沙沙作响,像是一曲无声的哀歌。
新立的墓碑,孤独的在竹林中间,青山新冢,对于她而言生前的一切恩怨情仇、野心纷争已经结束了,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一曲终了,师恩已报,徐锦月上了马车,驾车的陈时迁驾车离去。直到离去,他都未曾回头看一眼,哪怕那坟冢之中,埋葬的是给了他血肉之躯的母亲。
“小姐,我们该走了。”惊羽见虞玦站在那半天都一动不动的,提醒道。
绘锦的声音将虞玦从思绪中拉回,而后便见绘锦看着马车叹了口气。
“无端叹什么气?”虞玦按下心中纷乱的思绪,笑问绘锦道。
绘锦回道:“小姐,那秦氏怎么说也是陈公子的母亲,活着的时候不见她便也算了,怎么死了……也不见他看她一眼,未免太心狠了吧?”
听到绘锦无心的话,虞玦脸上神色微微变得深沉起来。
“不,他这样恩怨分明,很好……”虞玦轻叹口气,道:“我若是能做到他一半,也不会迟迟不忍动手,到如今僵持的地步了。”
可偏偏,她是个女子,生来心肠就这般柔软。
剪不断的亲情羁绊,割不断的血脉之情,对付云氏,她终究做不到如同对付秦氏那般心狠手辣。只能在云氏步步紧逼,退无可退之时,为求自保反击。
惊羽扶着虞玦上了马车,见虞玦神色怅惘的样子,安慰道:“秦氏抛夫弃子在先,害死陈先生在后,陈公子不原谅秦氏也是情理之中。但小姐不一样……”
此时惊羽温婉的眼眸中,带着看清一切的透彻,道:“对于小姐而言,夫人不是个好母亲;但对于侯爷而言,却是他明媒正娶的主母。侯爷看重夫人,夫人又未曾做过真正伤害侯爷之事,小姐顾念着侯爷,行事有所束缚,也是情理之中。”
虞玦掀开车帘,看着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