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喂下去半碗,萧元度的双臂已经发麻。把人放回去,盖上锦衾。
“公子去歇息罢,婢子在这看着,女君一醒就去叫你。”
萧元度恍若未闻,“你们都下去。”
似霓愣了一愣,却也不敢质疑,带着人退下了。
春融还记得女君之前的嘱咐,虽然后来菖蒲姐姐私下跟她说过那个嘱咐暂时不作数了……眼下菖蒲姐姐伤着,女君也病着,春融还是决定留下守着女君。
方婆觉得她不懂事,硬把她拖了出去,她也不肯走,就蹲守在门口。
萧元度也不管她,一径盯着姜女,不知在想什么。
已是后半夜,这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拖了张圈椅在塌边,抱臂靠坐着打了个盹。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一向少梦的他竟然做了个诡异的梦。
白雾弥漫,他在追逐一道身影,心里似乎知道那是谁,却怎么也叫不出她的名字。
大雾突然散去,萧元度看到了姜女,姜女立在崖边!
萧元度立即大喊她停下,姜女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而纵身跃了下去。
萧元度目眦欲裂,不管不顾扑上前,想要拉住她……
画面一转,又是一片混沌,没了悬崖,没了姜女。
耳边有人叫他,陌生的声音,萧元度听后却只觉欣喜若狂。
仓促回身。身后什么也没有,胸口却多了把匕首。
血迹随着剧痛蔓延开,而他从始至终也未看清对方是谁……
萧元度浑身一震,醒转过来。
抬掌抹了把脸上的汗,迟迟回不过神。
耳边有哭声,细而小,几不可闻,他一时竟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
而后才发现这声音是榻上传来的。
“七娘?”急忙起身去看。
姜女背对着他,侧身向里,蜷缩成一团,也不知是因病痛不适还是因何事伤怀,小声呜咽着,眼泪流不尽似的。
萧元度以为她醒了,先是一喜。探身将人放平,才发现并不曾醒,脸色虚白,无一丝生气。
再探额头,倒是不烫了,却变得冰凉,四肢皆是如此。
萧元度大惊:“医官!快叫医官!”
春融倚门睡着了,闻听这惊雷似的声音,一个激灵跳起,看清眼前情况后当即跑出了内院,不一会儿就把花厅候着的医官揪了过来。
医官才进门就遭了萧元度怒斥:“她为何如此?是不是你的药有问题?!”
医官顶着压力又给诊断了一番,道:“老朽的药绝没问题,病情变化是自然之理——”
“那她为何哭?”
“这个,病中身心不适,哭也属正常……”
萧元度怒起,“这也自然,那也正常,她怎么就是不醒?!”
医官苦涩道:“老朽是医家,不是神仙,人力之事能尽,其他还得看天意。”
萧元度最听不得这个天意,好似姜女无力回天了一般!
明明只是风寒,就算受了惊吓,也断不至如此,
一把揪起医官前襟,将人提的双脚离了地:“你只告诉我,她究竟有没有事?”
其实想问的是,她是不是不行了,她还能不能活?但他本能排斥这种问法。
医官结结巴巴:“还、还要过了今晚才知道。”
“你必须给我治好她!她若有个好歹——”
医官诺诺应是,又去重新调整了药方。
萧元度感到烦躁无比,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出去。
去岁一整年都没喝过汤药,突然之间病成这样……
顿了顿,握住她的手,自言自语道,“是否很难受?”
屈指碰了碰她脸颊,又替她将两侧粘湿的鬓发拨到两侧,“哪里难受?”
姜女还在流泪,奇异的是一点声响没有了,就那么咬着唇,任凭成串的泪水无声地往下流……
萧元度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心底一角一塌再塌,窒闷得厉害。
瞧她仍有些瑟瑟之意,本想为她掖一下被角,略微犹豫片刻,俯身将人抱住。
“别哭了,是我不好……”
不过三载而已,谁又能想到,相似的情景,竟已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再不复往昔厌恶之情,此时的他恨不能以身代偿,只盼着姜女能好受一些。
许是察觉到热源,姜女往他胸膛贴了贴。
也不知有没有听进他的话,应当是没听到。萧元度在她耳边轻声哄劝,给她拭泪、让她别哭了,无声的饮泣反而变成了有声的呜咽。
很痛苦吗?还是心里当真藏着那么多的委屈……
拍了拍她的背:“想哭就哭罢。”
心里略觉奇怪,姜女即便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哭得也这般隐忍克制,实在不像是被人千娇百宠长大的样子。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更多还是悬心她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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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佛桑睁眼已经是翌日后半晌。
菖蒲守在她榻前,见她醒来,喜极而泣:“女君,你可算是醒了,感觉如何?”
感觉不如何,浑身酸痛、乏力。
姜佛桑微微牵唇,盯着她头上缠裹的纱布:“你呢,可好些?”
菖蒲含泪点头,“婢子万死,没能护好女君。”
她前天夜里就醒转了,就是头晕得厉害,不能下地,医官叮嘱要卧榻静养,是以女君昨夜回来似霓几个便没叫醒她。
“那等情形,便是冯颢在也只能束手,你又能如何?”
看春融端了汤药来,菖蒲还要服侍她饮药,姜佛桑端起直接饮尽了。
似霓后脚进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