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朱徽娖叫住,范大冲犹豫了一下。
他的本意是去叫醒范旭的。
外面,出大事啦!
城外有数百流民跪了大半天,数十人都晕倒过去,看架势,如若县衙这边不给出一个具体答复,估摸着要一直跪下去。
除此之外,县衙外还有个张刘氏,大半夜的,仍旧跪着呢。
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需要自家儿子做主。
而此一刻,自家儿子……还在睡。
这可不得叫醒?
“他太累了。”朱徽娖补充道。
心里上的累,这是劳心。
这种感觉,她太懂了,因为,她刚刚经历过。
那是失望、是无力、是努力过后对这现实的无奈,令人心力交瘁。
范大冲犹豫了一下:“可是……外面的事儿……”
朱徽娖笑了笑:“不碍事的,无论怎样,这天也塌不下来,不是吗?”
范大冲:“……”
他认真的看了看这个叫朱兴宁的姑娘,暗暗惊心。
不简单啊!
看似简简单单,随意坐在凉亭里,却有一种镇守四方的大气象。
该不会如自家儿子所言,这女子是藩王或者是郡王的闺女吧?
范大冲暗暗咂舌,却未多说。
因为这朱兴宁的一句话说的很好,天,还真塌不下来。
那么,多睡一会又何妨呢?
“成,那老夫就先去睡了。”范大冲说了一嘴,转身进入偏房。
朱徽娖则继续等待着。
即将春种,外面已有虫鸣鸟叫。
月升中天,夜凉如水。
范旭幽幽醒来,头有些痛。
他看了看外面,腾的坐了起来。
好家伙,天都黑了?
睡了一天?
他不禁揉了揉额头,一阵苦笑,跟着便感觉喉咙干渴。
抬头看了看,桌上恰好有着一个水杯,便起身走了过去。
入手……微暖,是温水!
也懒得多想,他拿起杯子便牛饮起来,一阵舒爽,人也精神了几分,而后……有些饿了。
于是便打开门,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
只是,刚迈出一步,他便见那朱兴宁坐在亭子之中,有些讶异:“这么晚了还没睡?”
朱徽娖轻笑:“饿了吧,过来吃。”
范旭侧目,走到跟前一看,竟是一锅汤。
他用手摸了摸,竟也是温热的。
“吃吧!”朱徽娖盛了一碗汤。
范旭便大口吃了起来。
口感……一言难尽,盐放的多了些,却也比没有强。
大口喝汤间,他抬起头,随意道:“你这么细心体贴照顾我,不知情者,还以为你是我婆娘嘞。”
朱徽娖笑了:“你可别做梦了。”
范旭点头,含糊不清道:“对,你是大人物,祖上阔过,现在也不差,注定要嫁入豪门的,记得到时候帮帮我啊。”
朱徽娖:“……”
她想了想道:“我不过是看你辛苦,且又暂时收留了我,给你做个汤,算是报一点恩情。”
范旭一脸恍然的样子:“既然是报恩的话……你这汤做的也太咸了,齁死我吗?”
朱徽娖:“……”
她微微挑眉,有些愠怒。
这浑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做汤吗?咸一点怎么了?
还有,明明是自己用心照料他,他凭什么就这般理所当然的样子啊?
“哦,对了,日后,你可是要嫁入豪门的人,不可能自己做饭的,抱歉了。”范旭补了一嘴。
“……”
朱徽娖实在是忍不住了,气呼呼道:“你这丧良心的,日后我再给你做一顿饭,我……我……就嫁给一个混蛋!”
范旭将最后一口汤喝掉,擦了擦嘴,摆手道:“玩笑,玩笑,别介意……”
顿了顿,他看了看天色,已是半夜,大概亥时四刻,相当于后世的十点。
长夜漫漫,又睡了一天,此一刻,他自是没有半点睡意。
于是眨了眨眼:“喝点?透透?”
朱徽娖这才收敛起来,指了指外面:“还有个人等你呢,天黑关城门前就跪着了,不去看看?”
哈?
范旭微微诧异。
外面有人?而且还跪着?
什么意思?
他没敢多想,忙向外走去,毕竟外面那人都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了。
此一刻,县衙大门本应关闭的,但因门外有人,数名衙役便也只得继续守着。
范旭赶至门口处,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眼便看清了张刘氏,不禁皱眉。
好端端的,这女人突然跑过来,作甚?
还是因为所谓的帮他买粮?
脑子有病吗?
他一阵不悦,清了清嗓子,出声道:“张刘氏,你,有事?”
张刘氏身躯早已呆滞,闻言,勉强抬起头,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她泣声道:“烦请大人不弃,收留民女,民女愿照顾大人左右!”
范旭:“……”
他越发的厌烦了。
大半夜的跑过来,就只为求他收留?脑子傻了吧?
你自己就没有家吗?
“别在这里哭哭唧唧的,像哭丧似的。”
他冷着脸道:“你知恩图报,这份心意,本官心领了,但,还是那句话,你别总想着当本官侍女、丫鬟什么的,本官不需要,你……也不配,就这样,你回去吧。”
说着,转身而去。
都什么事啊!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张刘氏是不是因为他是县官的身份,想要依附他在身侧。
因为先前已经